港城的冬雨有了寒意,扑面而来的还有关于路琛的回忆,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陆沅沅备受煎熬。
她出现在路琛的葬礼上,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目光,路琛与她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是一场合作,以前是两个人的秘密,现在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陆沅沅与路琛归根结底只是合作关系,但过去,两人将那些甜蜜的假象演的太真,瞒过了大帮子人,等再看到她身边跟着的晋熙,似乎就都明白了,原来他们才是真爱无敌。
晋熙当然知道那些外人在看什么,又想从他们身上打量到什么情绪,他可以接受旁人的指指点点,但无法忍受他们的目光落在陆沅沅身上,哪怕陆沅沅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她戴着墨镜实在难以琢磨她此时的想法,不过晋熙还是让那些在礼堂里已经祭拜过的人离开了。
礼堂清了场,顿时安静很多。
仓房大爆炸几乎能炸的都成了灰烬,要想找路琛的遗体非常难,警方的人在那边处理后续,搜索了一天一夜都未曾找到任何关于路琛的痕迹,仓房四周都部署了警力,他们又能往哪逃?不是逃就只能葬身火海了。
找不到遗体,路琛的棺木里只放了几件他平时穿的西装,到最后盖棺,陆沅沅将那只星戴露放了进去。
一声叹息从她嘴边溢出。
晋熙听见了,他将花束送到路琛遗照前,然后抓紧了陆沅沅的手,她的手很凉,“沅沅。”
轻呼着,却再也说不出下一句。
陆沅沅放下手中花束,用的是向日葵,晋熙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法跟路琛计较。
“走吧。”陆沅沅并没有多做留念,转身向外,脚步声越加沉重,晋熙转头看向路琛的照片,一时感慨万千,他终于敢在路琛面前承认自己的卑鄙,他想过万千种方法重新追回陆沅沅,却从没想过会是路琛去世这一条,路琛不得不放手,既然他放了手,晋熙就不会放手了。
晋熙不过是走慢了几秒,陆沅沅拐个弯就不见了。
他倒不是担心她走丢,葬礼周围都是他们的人,只要他愿意,他立马就能知道陆沅沅的位置,或许现在她也不想见到其他人,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晋熙会给足她足够的时间,然后在她想明白的时候重新牵上她的手。
陆沅沅完全不知自己去了哪,只顾着往前走,等听到了人声就停下来了。她暂时不想见到其他人,也不想与他人多说话,尤其是那些提起到路琛的话题。
陆沅沅到现在为止都未能好好处理她与路琛之间的关系,在葬礼前几晚她偶尔会从梦中惊醒,然后想到了黑龙山的霞光,想起山中独坐的路琛,想起他送来的向日葵。
她再也遇不到如此温柔的人了。
温柔会上瘾,温柔是致命毒药,慢性药效,缓缓成真。在她以为会成真的时候,路琛消失了。
心中空落落般,就更不愿意他人再提。
“霍家这回是赚翻了,和国际警方合作,独得国内领导的赏识,以后是跟着国家走,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要我说今天的葬礼还真滑稽,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路琛和那位希拉夫人什么关系?”
“霍家要顾全大局,霍铭霄还得顾及他女儿的面子,什么契约婚姻是为了毁掉希拉夫人的势力,这种可笑的理由都能扯出来!你信吗?”
“咱心知肚明呗。路琛必须死得其所,那总得按个名头吧,不就是希拉夫人的男宠,现在搞得跟‘卧底’一样光荣,怎么,还得给他颁个奖不成?”
讥讽的笑传出来,陆沅沅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个男女还未发觉,陆沅沅笑着过去,融入其中插入话题,“那你觉得颁个什么奖比较好?”
她一开口,其余人身体都僵了,脸色更是难看,猪肝色般说话也打哆嗦。
戴眼镜的男人一时口快叫起了“路太太”。
陆沅沅脸上堆笑,并没反驳他的称呼,而是继续追问,“你说,该颁什么奖?”
“路,陆小姐,我们乱说的,您别介意,我们现在就离开。”
一行人缩着脑袋要走,却被陆沅沅扬声拦住,“不说清楚,我怎么好为各位论功行赏呢?”她慢悠悠走到最先开口的男子跟前,“你看着眼熟,好像是秦家的哪条分支小辈。”
对方低头小声回复,“是,是秦家小辈。”
“哦,明白了,秦家向来喜欢提意见,你就在这里多提几条,等到霍家觉得满意为止。”
她这话说的,秦家小辈更不敢动了,因为谁也不敢得罪霍家。
至于其他人,陆沅沅也没想放过,眼皮稍抬,视线往他们身上挨个扫过去,正要开口,晋熙已经走到她身侧,他比陆沅沅要凶多了,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陆沅沅笑道:“也不知是谁让你们进来的,进来就进来,还在这乱叫,吵死了。”
话是笑着说的,恍惚间还以为她在说什么开心的事,仔细听着味道就很不对了,处处针对几大家族,让人不得不头皮发紧。
她不是不想跟他们计较,只是不想在路琛的葬礼上发脾气,她希望路琛能感受到她的温柔,最后的温柔。
她不处理这些事,自有人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