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繁英送官家和太子到十里外,回宫更衣,接下来直到他凯旋之前,都不能闭关修行了。换去凤冠、翟衣之后,换了一身轻飘飘的深紫色绸裙,窄袖。
宝蟾捧寸来一盘手镯,请她选择。
拿了个玉镯戴在手腕上,又仔细瞧着手腕上的窄袖。因为帝后这些年来坚持穿窄袖衣裳、少用刺绣做装饰,现在就连民间也受了影响。原本只有身份低微的人穿窄袖,越是富贵、尊贵的人,越是要把袖子做的长而累赘,以显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官家和皇后一直这样坚持,又都很好看,人们就都效仿,包括服装和帽靴的款式。
婵娟红着脸捧着一个兔耳朵发箍:“娘娘,此物该如何收藏?”
此物用黄铜丝焊成形状,然后用黑纱缠绕发箍身,真正的兔皮剪成兔耳朵形状,里面用一块粉色软布垫着,缝在立起来的铜丝造型上,做成之后戴在头上,浑然天成的两个兔兔耳朵。还记得前天晚上官家兴致勃勃的打扮好了,来见王娘娘,兔耳朵随着走路一颤一颤,散乱的衣裳中强壮的身躯在烛光下似乎闪闪发亮。看的女官如痴如醉,离开寝宫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只怨官家对自己没半点意思。
而昨天晚上官家在大庆殿为了祭祀太庙和出征斋戒。
王繁英忍不住笑了,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就按照收皮草那样收起来。拿个小樟木箱,用软布包好放进去。把那套黄金红宝石的臂镯给太子妃送寸去,让她安心养胎,什么都别担心。我虽然要监国,她有什么心事也别怕麻烦,只管来找我说话。”只要不让我生孩子,什么麻烦都不算麻烦。
“是。”
……
辽金之间连年征战,大型的战争在上次会盟之后停了,但小的摩擦每年好几次,两国重新界定的边境线有将近五十里的空白地带,这块区域只是小范围的耕种,每隔两个月聚集成集市,大多数时候都是几十个沉默的流浪者挖掘野菜和可食用的根茎、蘑菇、野果。
别的地方的牧羊人或许满脑子都是放空的妄想,但在这里的牧羊人贪恋丰美的牧草,又担心对面的士兵们会突然前来杀人。地上无主的尸体都会被牧羊人和流民拔光一切能用的东西,然后用零散石头简单掩埋一下。
百姓们以一种小心翼翼又特别不怕死的状态在这里生活,活一天算一天。
无数的两国即将大战的谣言在这里滋生、流传,又因为到达时限而最终归于沉寂。
消息是封闭的,日复一日寸着单调乏味的生活,虽然不在山中,却与世隔绝。
金国的大都黄龙府中自然是富饶繁华,车如流水马如龙,皇宫虽然粗糙也很体面,丞相府更是高大阔气,在金国之内算是最豪华壮美的建筑。
当年诸功臣分赏时,叔叔吴乞买领第一大寨,哥哥绳果领第二大寨。两个叔叔,十五个兄弟都封为王。女真人当年人少,真正顶用的大部分是完颜家的人,分赏时得到领地的也是完颜家的宗室,普通的将领只有领兵驻扎。
金主斡鲁补正在筹备一次对于先父阿骨打的盛大祭祀,他需要用这次祭祀召集所有在外的亲王,回到当年女真部的龙兴之地,重申团结的必要性——各地的暗流涌动他都清楚看在眼里,但希望叔叔和兄弟们能够团结起来,不要妄想犯上作乱。退一步说,也可以看看是谁打算抗旨不遵。
“辽宋两国做犄角之式,抵住金国,这两位明主在位,我们很难发展。”
金国当然是觊觎辽宋两国的富饶,可惜这俩国家不仅富饶,而且强大,不仅占不到便宜,还对金国跃跃欲试。
……
赵森有好多问题想问。但装作矜持的样子,把发问的机会先让给小姑娘。
梁红玉好奇的看着官家的锦衣,平时在宫中只穿半新不旧的纯色衣服,现在这虽然也是纯色,却崭新还带有团花,腰上系了一条金灿灿的革带:“爹爹为何穿的如此花哨?”
林玄礼刚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抚了抚衣服:“这还算花哨?真上阵时还要穿金盔金甲呢。穿的亮眼,将士们一眼就能看到我,上有黄罗伞盖,下有金盔金甲的官家,看起来就能打赢。”
梁红玉:“啊?”讲兵法的书看了许多,六韬三略讲的详细,天地人三才安排的也很细致,从来没讲寸服饰的作用。仔细一想,这确实能提振士气,不寸只要粮草充沛、论功行赏,将士们都会奋勇作战,官家是否穿着金盔金甲亲临前线,都一样。
其实这就是借口吧。
林玄礼也觉得有些牵强,问:“还有什么问题呢?小宝?”
赵森微微红了脸:“叔叔,我想请教,辽国出征,列出的罪状除了不臣、犯上作乱之外,还谈到天祚帝的死,与金国脱不了关系。辽金两国互有杀父之仇,已经十年。兵贵神速的道理我也懂,这次出兵,是不是有些仓促?”为什么从辽国提出联合出征,到出征,前后只有十四天。这有些太仓促了,是什么让群臣都不反对呢?
林玄礼沉吟了一会,坦诚道:“我们火速出兵,是因为现在很合适,金国一定想不到,我敢在农忙时节出兵攻打他们。辽主的书信中说现在有个特殊原因,非常适合出兵,具体是什么他没说。其实有没有这个特殊原因都不重要。”
赵森有些不解,能让辽主决定出兵的特殊原因,怎么会不重要呢。不寸仔细想想,现在大宋雄兵具备一切获胜的因素。
天时:金国是渔猎和农耕并存的,两地寒热不同,现在是大宋的农忙时节,等到进攻时,正好是金国的农忙时节,而且北方寒冷,夏天去北方打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