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煦盯着信笺中夹带的火柴人图画和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死下来的鬼魂都说皇帝身强力壮,在蹴鞠摔跤时都勇猛过人,看起来就是能生儿子的样子。
他心里头压力很大,赵佶留在人间一天,太子之位就悬而未决,随时有可能发生变故。但他又不想盼着佶儿早些下来团聚,因此左右为难。
纵观历史,嫡长子、官家的亲儿子封为太子之后,也没有多少能顺利继位的。更何况……赵森虽然被立为太子,但并没有被过继到赵佶名下,不论是实际上还是宗法玉册上,依旧是宋宣宗的独生子。
赵顼在旁边嘀嘀咕咕:“即便是民间,普通百姓家,也没有这样的事,族子或者抱养的孩子,都得算在自己名下才能继承家产呢。谁不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现在不过继,等到七庙位置满之后,依次挪出去的时候先得是他。”
英宗深有同感的在旁点头:“是啊,这还不如过继过去,抢了你的儿子。有道是人无完人,唉,你还是早做准备,以防不测。你那皇后看起来也没什么能耐。这些年你不炫耀兄弟之情,倒是一件好事,可以免得将来难为情。”
赵顼:“唉,一提起兄弟阋墙,就说赵家祖宗如何。那斧声烛影的谣言,两位祖宗都不认的。那本人承认的玄武门之变,反而不被嘲笑。”
赵煦出于礼貌不能赶亲爹和亲祖父出门,只好心如止水的静坐。
高滔滔也来随声附和:“赵佶此人,生性好弄小巧,谄媚,贪爱游戏享乐,自幼是一副不学就会的小人做派,哀家派名师教你们,你们兄弟俩倒是都不爱学,偏爱那些声色犬马。”
赵顼安静了三秒钟,随即改口:“煦儿待他有天高地厚之恩,即便是宫中的太后皇后挟持不住他,丞相章惇受煦儿深恩,为人臣子,也要拼死一争。至于其他人么,都是圣人门徒,冠冕堂皇之辈,倘若赵佶要做令人不齿的勾当,哪一个不得以死相劝?听说他那盛宠的皇后也是个贤德的人,皇后既然无子,自然要竭尽全力维护正统。”
他反对高滔滔的任何观点,就如同赵祯坚持对刘娥唱反调一样,不仅是立场,更是本能。
赵煦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静静的听他们争论。他虽然迄今为止不确定小豪猪是谁,但从信中有些内容来看,那种亲昵的口味、以及某些轻浮戏谑的事,小豪猪指的肯定是一个和他睡在一起的人,初步考虑或许是个男的,哪有女子的昵称是……男宠的昵称也不该是这个。头疼。
屋外也在争论探讨。
柴荣常年在镇外、在地府中做生意,钱财就是势力嘛。除了存东西和接风之外,只有看热闹才回来,这次就为了燕云十六州在地府中与历代著名政治家谈论了许久,又和地府的工作人员一起研究了半日,心事沉重的回来说:“你们宋朝,当真与辽朝结为兄弟了?”
赵光义深沉叹气:“看来是赵佶太迂腐,不知变通。战国时都晓得远交近攻,此时辽国近,金国远,辽国强,而金国弱……他赵佶屁颠屁颠的去做什么,赶着为人家马前卒吗。为近的,灭远的,为了强的灭了弱的,又能有什么收获呢!”
赵匡胤对此持有保留意见,只是踢了一脚弟弟:“我劝你谨言慎行,免得将来为人耻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辽朝皇帝们谈起耶律延禧时语气复杂,似乎对他不是很满意。阴间消息不灵通,什么事都别太笃定,以免成了别人的笑柄,前朝多少信誓旦旦的皇帝,都成了刘彻所书的史书上的千古笑谈。
过来炫耀新鲜糕点的耶律阿保机:“柴老弟不要太担心,歹竹哪能出好笋?说不准赵佶要干出临阵反水,私下联络金国的事。更有甚者,这次说不定是宋朝内部的纠葛呢。”譬如研究一下有谁想要谋反之类的。
可能性增加了一份,令人担忧的事情变多了。
柴荣有点疑惑:“怎么,你们不知道辽朝数次大败的事?金朝以一两万人,大破辽朝几十万大军,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
耶律阿保机冷笑道:“耶律延禧那小猫崽子都快跑到大同了。你们宋朝的皇帝,连人间的情报都不知道,在这儿探讨什么?哦,难道还想让人依阵图行事?”
赵光义的阵图计划被所有非宋代的皇帝们嘲讽过,又气又无奈。
赵匡胤反而安慰道:“世上哪有不灭的朝代,以唐太宗生前的八面威风,寄语李治也不过是希望大唐不要亡于他手。”
赵煦懒得出门,凭栏远眺,看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耳畔隐约听见一些谈话内容,心中暗笑:你们也不知道佶儿的计划。你们还道,非要再辽金中选一方,佶儿登基之后苦心孤诣练兵、打造军械、补充粮草,为的就是能在鹬蚌相争时,做个渔人得利。佶儿计划的是,在辽朝的生死关头,他要力挽狂澜,一举扭转高低之分,还要压制住异军突起的金人。
计划在信里写的清清楚楚,因为前后几个月反复修订计划,连思考过程都清晰可见,他特意单独拿了一个大信封,装起这些尺牍,又锁在箱子里以防不测。
这封信里又说小宝对他恋恋不舍,一直送到边关,一路上看见写信还觉得好奇,问了几次,好奇是什么内容。因为恰好写到赤峰对夹和酸枣,不是很正经,不给孩子看。
赵煦拿出大信封,翻翻捡捡,找出两张没有私房话、只谈朝政,没提到奇奇怪怪小外号,严肃正经又不潦草,也没画奇怪小图画的计划——真不好找啊。
屋外议论的热闹,一直等到深夜,赵煦才悄悄的袖藏这两张纸,做饭后散步状走到宋太宗屋前,轻轻扣门。
赵光义开门见是他:“怎么?”
赵煦低声道:“想借本书看。”
进屋关门,又拜会了太宗的皇后,移步到书房,关上窗子,放下竹帘。
赵光义急切的问:“赵佶是另有安排吗?他在信里对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