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来了两道影子,在朏朏急得转圈的时候抓住她就翻过重山,落在了那背面平原尽头的河滩上。
朏朏匆忙赶来,撕咬住那两道身影,她双足踩在河滩的冰凉的浅水里才清醒了一些,为了让自己不受那只虫子的影响,她就跳进了河里,可河水的冰凉并不能有效遏制这种对意识的控制,她情急之下脑袋撞上河边的石头,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好不容易保持住清醒的状态。
朏朏还在朝那两道虚无的影子龇牙咧嘴,它们没有血肉,它根本伤不了它们。
但忽然有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月华之下,姜照一站在水里,看清了那道骑马而来的身影。
她戴着素纱幕笠,整张脸都隐在素纱之中,但看身形穿着,便像是一个女人。
姜照一见她从腰间取出来一样东西,一拔竹塞,便燃起一簇火焰,她将那东西扔向那两道半透明的影子,影子见了火,骤然消散不见。
女人翻身下马,快步朝她走来,朏朏或是察觉到她没有敌意,便也一直按捺着,只用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姜照一被她从水里带出来,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只在姜照一身上拍了拍,那只应声虫便掉在了地上。
朏朏再度变小,落入她的口袋,而女人始终沉默,扶着她上了马,随后便一扯缰绳,骑马疾驰。
那时风声凛冽,姜照一浑身都是湿的,但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不说话,即便她的脸在幕笠之下并看不清,但姜照一就是觉得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女人或是瞥见那夜空里漂浮而来的点滴莹光,她便再扯缰绳,令马蹄停驻,她将姜照一从马上扶下,又自己翻身上了马。
“谢谢……”姜照一浑身都冷得厉害,出声时嗓子都在刺痛。
女人骑马转身,却又迟迟没走。
“不要再跟着李闻寂,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去,”她突然开了口,“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红线,缠住你跟他的,不过是一根祝融藤,因为那根藤,你才死而复生,而你却因为这个就嫁给了他,真的很儿戏。”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上那平原,你就不会有事。”
姜照一听见她的声音,她便瞳孔微缩。
这声音,
她不会记错的。
可女人在她愣神的刹那,便已经骑马往夜色最深沉处去。
“姐……”
姜照一往前跑了几步,她看着那道变得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大声喊,“姜奚岚!”
可女人没有停下,
连马蹄声都再听不见了。
“李闻寂,她一定是我姐,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的,”姜照一克制不住地哽咽,“我这么多年,我忘不了她,我忘不了她是跟我一起在朝雀山出事,我忘不了她的死……我一直保存着她给我发过的所有语音,我还总是看她以前过生日的视频,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
她近乎崩溃,失声痛哭。
好多年藏在心里,偏要一遍遍撕破的伤口,还是血淋淋的,不同的是,她今天终于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李闻寂上次见她这样一副模样,还是在宁州凤凰楼下。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由着她哭,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暖色的灯影里,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沉静。
后来她也许终于稳定了一些情绪,在他怀里抬头看他,看着他的下颌,“李闻寂。”
她的声音仍有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