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几个月前,西堂边境出事了。
拜天冰山融化,一个镇子的百姓皆死在里面,冰山化成了水川,川上浮尸一片。
翟馨的爹为了治水,为了救那冰川流过之地的百姓,丧命于冰川里。
翟馨哭了好几日,可西堂的堂主,司千重的爹却将此事压下,只匆匆结束了比武招亲。那夜司千重听见他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要只看边境的几百条人命,你要放眼整个五堂。”
司千重问:“其余四堂,与我何干?”
“若五堂整一呢?择优者生,除劣者死,五堂境内的辽阔大地、财宝、物资皆由胜者掌握,你再想想,何为胜者?”司堂主问他。
司千重诧异心惊,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倒是司堂主有些遗憾地瞥他,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优柔寡断,自从娶了翟家的女儿后更是怯懦了许多。
他拍了拍司千重的肩道:“你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爹老了,要权势何用?可司家不能倒,将来还要靠你支撑呢。”
司千重觉得他说得不对。
他就算到了司堂主那个年纪,也不会出现如此可怕的念头,司堂主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他自己所向往的权势。
他全然忘了,五堂的一切权势,都基于保护百姓之上,没有百姓支持,他们就成了恃强凌弱却有组织的恶棍。
出了书房,司千重才突然明白过来,司堂主问他:何为胜者?
能活下来的,就是胜者。
六月的雪不会飘至风端城,不会落在司家的头上,因为司家已经投靠了永夜之主,他们甘愿成为那个男人的奴仆。
所以司千重在司堂主那继续当一个乖巧的孩子,但私下已经与翟远联系,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不能毁了西堂,也不能害了百姓。
好在,司千重而立之年,已经掌握了大半西堂的人脉,若只是西堂与西堂的内斗,他不会输给司堂主,就怕永夜之主横插一脚。
司千重在会客厅内对着周椿,几乎将司家的老底都抖出来了,司堂主如今在这堂内众人的面前,是一点儿脸皮也不剩。
周椿静默地听了许久,等司千重说完了,才问:“司少堂主如今帮了我们,可想过若有朝一日于战场上与你父亲相遇,你是为人子,还是为百姓?”
“即是为人子,也是为百姓。”司千重道:“我不会让他离开西堂,只要周堂主确保永夜之主不会攻入西堂,我便有办法对付我父亲,不会让他有机会站在诸位的面前。”
丁清坐在角落里喝茶,眼神不住地朝她身旁的周笙白看去。
周笙白在剥橘子。
橘皮的酸香气息飘至整间会客厅,而一瓣瓣橘肉被他放在了丁清手上,丁清一边喝花茶,一边吃橘子,心里还在奇怪,她老大不是从来不喜欢这种冗长又沉闷的会议吗?
“老大。”那边还在商讨,丁清双脚缩在了椅子上,凑到周笙白耳边问他:“你进来是有话要说吗?”
周笙白摇头,他才不愿和这些人说话,你一言我一语,明日天亮都聊不完的。
“那你来做什么?”丁清问。
周笙白道:“看司千重……他妻子。”
丁清:“……”
她瞥了一眼与他们一样坐在角落里,正沉默地带着两个孩子的翟馨,惊觉,翟馨的胸好大!
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窜上窜下,折腾得翟馨气喘吁吁,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无声笑时胸前颤颤。
啊,翟馨长得也很好看,否则司千重也不会对人家见色起意。
啧,有些酸。
丁清吐了一口橘籽,朝周笙白瞥去。
那双桃花眼其实并不全然在看翟馨,更多的是将目光落在翟馨与司千重的身上来回打量,偶尔垂眸想些什么,又再看过去。
“别看了,人家孩子都两个了。”丁清实在没忍住,扯了扯他的袖摆:“老大,你这样若被司千重捉到了,他会把你挂在高楼檐角的。”
噗嗤一声笑,不合时宜地响起。
司千重收了话音,有些诧异地朝角落里抬袖掩嘴的周笙白看去。是他方才说错了什么吗?讨论如今中堂与西堂边境的局势,究竟有何好笑的?
桃花眼弯弯,现下倒满是丁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