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照耀于风萧坳,厚厚云层间的缝隙透出一道道光柱,流光倾泻,红花成野。
丁清披着玄衣,一头发丝略微凌乱,银杏叶形的黄玉簪歪歪斜斜地插在她的发上,她正盘着腿坐于一堆红沙中,身旁是一簇簇半人高的花。
香肩外露,盘腿的女子鹿眼都笑弯了,肩上的咬痕逐渐淡了下去,而她的视线追逐于行走在花丛里画符的男子身上。
周笙白就穿了件里衣,衣领不羁地敞着,露出一截锁骨和一半胸膛,他的发是丁清梳的,也是丁清抓乱的。
丁清朝他笑时,他便能回头也给丁清一笑,随时都察觉得到小疯子在看他。
每一朵被踩断的花都会化成红色的细沙,细沙铺成的形状,自成一种丁清未见过的符文,周笙白于花丛中穿梭,画下的符文与在无量深林的也不同。
从风萧坳一直延续到麒麟山,周笙白一路画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从风萧坳抬头往上看,能看见一条长长的星河,星河中似有流光异动,光芒如滚滚的河海,渐显波纹。
璀璨耀眼的繁星密布于整片天空,褪去玄色外衣的周笙白身着白色里衣,长衫挂身,映在月色下,被这一片血红色的花海衬得如白玉谪仙。
丁清自始至终就坐在那一团凌乱的衣服上,身上披着玄衣望向他,等他终于结束了,时间也到了后半夜。
一罐桃肉蜜饯被吃空了,现下丁清连哈出的气都是甜丝丝的。
周笙白似是累极般歪倒在她的身边,额角轻轻磕在了丁清的肩头,二人依靠着彼此,昂起下巴看向天上的星星。
片刻的安逸叫丁清觉得像浑身都泡在了温泉水里,舒适的懒散着,就想放空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
一切静谧由一个吻打破。
周笙白亲吻丁清时,右手的手掌压在了她的后颈上,拇指暧昧地磨蹭着,可这个吻却不含任何欲·望,因为他的獠牙没伸出来。
睁眼后,温情脉脉,相视一笑。
这一刻丁清的脑海中乍现过一道白光,像是突然明白了爱人与被爱的意义,她翻身将周笙白反压身下,两膝跪在了细沙上,眼看着一席白衣的男人倒入了大片的红沙之中。他眼底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纵容,由着丁清坐在自己的身上,双手叠在脑后枕着,眉目柔情地望向她。
于丁清而言,眼下的生活简直是过去不曾有过的妄想。
是妄想。
她何曾有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如此喜欢她、又如此令她喜欢、给她忘乎所以的安心自在的想法?
周笙白挺了挺腰,故作不满:“怎么压上来反而不会动了?”
丁清脸上微红,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羞意爬上了耳尖,她道:“我本来就没那个意思。”
“那你这般又算什么意思?”周笙白瞥了一眼她除了披着自己玄色外衣,内里一寸布料不留的身体。
丁清两条细白的腿就弯在他的腰侧,伸手便能拉近。
“我就是发现,我好像更爱你一点了。”她说完,周笙白调侃的眼神微怔,又听见她道:“这次,不是因为你厉害。”
桃花眼似有水光,弯成了月牙状,纤长的睫毛于夜风中颤了颤,薄唇轻启,似是对她道,也像是喃喃自语:“今夜的星空真好看。”
丁清就骑坐在周笙白的腰上,仰着脖子瞥了一眼星河,嗯了声:“好看。”
美好的事物使人心灵纯净,然周笙白的眼底藏不住多少美好,等感叹完了,丁清也欣赏完了,他便握着她的腰,换了个方便行动的姿势。
丁清于他的眼里也很美好,那种美好不会净化他,只会让他更想亵渎对方。
周笙白知道自己的灵魂中必然存有一股暴戾的野蛮,这些都是对丁清的偏执喜欢,他想用任何方法,把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于是丁清像是被强迫般,双手高高地压在了头顶,身体被困住,除了迎合之外再无法做出其他反应。
今夜的周笙白没有放出双翼,她的眼可以看见闪烁的星星,偶尔周笙白会捏着她的下巴与她亲吻,那时她看到的,就是他的眼睛。
比星河更璀璨的眼,仿若无底的、可以将人吸进去湮灭的深渊。
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献祭般地交付自己,毫无底线。
以花为被,沙为床,等再度清醒,已是天光大亮。
周笙白带着丁清飞离风萧坳时,丁清垂眸看了一眼那片花海,花海从中为始,符文也像是一朵盛放的花,红沙顺着山间的脉络,甚至流淌到了麒麟山外。
此去鄞都城,一路畅行,北堂自收到风声后,城内外的百姓都十分谨慎,除非不得已,否则白日都不出门。
丁清原本以为北堂至少比中堂三面夹击要好许多,可实际上北堂的处境甚至比中堂还要被动。恐怕是因为周笙白始终在中堂,南堂与西堂那边对中堂的攻势并不太强烈,而北堂深知唇亡齿寒,分了一部分人去中堂与南堂的边境支援,自己便只能守住西堂。
西堂那侧对中堂的敌意并未很深,绝大部分的人也派至靠近北堂的边境,这些天来,两堂的边境已经死了不少人,几场战事有输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