羸弱的凡人,往往会将无力抵挡的大灾难称为——
天罚。
决芒真的做过许多研究,十拿九稳。他比谁都要明晰蛊应当存在的位置。
他熟练地将母蛊放到了最正确的位置,正要缝合伤口。
他骤然感受到了剧痛。
不是伤口的疼痛……实际上,硬生生剖开胸口的疼痛与其相比竟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疼痛。激烈而澎湃的痛苦犹如巨浪,似乎能在一瞬间将人逼疯。
他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小小的枯叶,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控哪怕丝毫的航向。他于刹那间切身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与不自量力,意识到了自己正尝试控制怎样的巨物。
他意识到,自己失败了。
“跑——”他吼出声来,声音因痛苦而变调,“跑——”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母蛊钻进他的血肉,却片刻没有安生。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他仍旧能够听到外界传来了清晰的嗡嗡虫鸣,由近至远。
仿佛天下的虫子都正在向此处聚集,便是傻子也知道此地不妙。
“跑——”他下意识对白芨声嘶力竭地喊道,“带上白芷——”
实际上,这根本不用他说。
暴动。
白芨的脑中冒出一个词来。
蛊的暴动。
没有驭蛊之能的人,若强行驭蛊,便会使母蛊失控。母蛊失控所产生的暴动足以摧毁方圆百里的生灵,其情形犹如人间地狱。
苗谷中人畏而不谈,认定其为“天罚”。
白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会懂这个。但她比谁都知道,此刻,大事不妙了。
虫鸣。
铺天盖地的虫鸣。
从近至远,越来越多的虫子都受到感召,疯狂地向此处聚集。
白芨一把将楼醉仙向门口推去,急切道:“快跑!带上红叶和清衡,往城外跑!”
楼醉仙当然不会一个人跑。他紧紧地握着白芨的手腕,要拉她一起。
“阿姐不能跑。”白芨推他,“听话!”
这也许是楼醉仙第一次不肯听她的话。他用尽了全力拉她,非要她和自己一起。
但白芨不可能走。
白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不能走。
平凡人是没有驭蛊之能的。驭蛊需继承苗谷所谓的神圣血脉,绝不是随便如她一般的市井女子能行的。
白芨无心考虑自己为什么会懂得这个,她只是觉得……也许自己能行。
……必须能行。
否则,她身后的这个孩子,还有她所爱的所有人,也许都将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先是整条街道,然后是整个永宁。甚至也许会波及临城,直至母蛊燃尽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