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才会停歇。
白芨不信天地,唯信自己。
平凡人无法驭蛊,除却无能,亦有对驭蛊之术不熟悉的缘由。就像从来没有驾过船的人,若忽然被扔到风暴中央,必然无法抽身而退。
但若是曾无数次驾驶巨轮驯服过风暴的人,纵使将巨轮换成一片小舟,仍有可能出现一线转机。
白芨的头脑从未如此清明过。
她什么都不记得。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自信的本能。
她会成功。
她刹那间伸出手,用手指探入决芒血淋淋的伤口,将母蛊徒手挖了出来。
在那个过程中,她感受到,决芒的心脏已经没有在跳动了。显然,他的生命早已悄无声息地被母蛊吞噬殆尽了。
白芨没有丝毫感慨。她全部的精力都只集中在一处,没有半点分心。
没有犹豫。
没有迷茫。
下一刻,她就剖开了自己的胸口。
“阿姐——”耳畔的声音尖利到变了调,楼醉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疯了似的试图拦住她。
“住手!”白芨看他的眼神严厉无比,“你想要我与你一同去死吗?”
楼醉仙便不敢碰她了。
他颤抖着身子,却又踉跄着跑到一旁,将决芒备好的银针布条全都备了起来,盯紧了要第一时间给她治伤。
白芨将母蛊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痛苦。
滔天的痛苦。
掏出来吧。掏出来就不会痛了。
仿佛有什么在低声诱惑,白芨恍若未闻。
无力。
蚀骨的无力。
她体会到了决芒体会过的全部感受。她在惊涛骇浪之中随波逐流,无法把控方向。
她是一介凡人,再无法依托代代相传的血脉所铸成的巨轮。
仔细想来,白芨能够向母蛊献上的,竟唯有自己的生命。
她感到自己仿佛是一支细烛,正在被飞快地燃烧。
她不能在此刻被燃尽。
她有必须要做成的事。
她的背后,有着她所爱的所有人与事。她绝不能后退半步。
她依照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操纵着小舟的航向。
她明白她应该去哪儿。
她明白她应该如何驯服这片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