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看着身边的人。
陆清衡失去了双目。
喻红叶寻了近十个与她相似的女子,从中窥得一丝她还存在的痕迹。
楼醉仙不过是在当年听了一耳朵“返生蛊”,便自孩童至青年一直苦苦追寻,近二十年未曾放弃。
是她……抛弃了他们,没能照顾好他们。
白芨泄了气,放下手,低下了头。
“对不起,”她开口,“说到底,是我说了大话,抛下了你们。这些年……很辛苦吧。对不起。”
没有人说话。
时光仿佛停滞于此刻,又飞快地倒退。
无数停留在人心中鲜活的记忆,未曾褪色,却又不敢轻易掀起。
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刹那间涌了出来,将过往的一切轰隆隆地带到此间。
“……阿……姐……?”终于,刺心钩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在。”白芨应道。
刺心钩猛然一把抱住了她。
他已经长成十足的大人了。肩膀宽阔,身形颀长。尖钩一出,天惊石破,人人皆要避其锋芒。
可是在这样的一刹那,他却仿佛又变成了那年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一双大眼噙着复杂的情感,如菟丝花一般依赖着他。
仍旧是脆弱孩童的模样。
他抱着她,竟呜咽了一声。透过薄薄的内衫,白芨感到自己的背后渐渐洇上了水迹。
“……哈……”喻红叶也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芨从未见他笑得这样快活过。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把床铺拍得咚咚作响,快乐得难以描述,“是你……你回来了,你活着!你活着!!”说着,他也不管还有他最讨厌的刺心钩在,直接伸开胳膊一抱,一把将他们二人都揽到了自己怀中。
“你回来了!”他亢奋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带上了哭腔,“你回来了……”
“……回来就好。”有人的声音更加低沉。
他于熟悉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到床铺旁边,摸索着,精准地握住了白芨的手。
陆清衡握着那只手,慢慢地握紧,越握越紧,甚至让白芨感到了疼痛。
半晌,他再次低低地开口,声音中攒着数不清的情感,最终,就还是只言道:“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最渴求,却也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竟真的成为了现实。
与之相比,这世间万物中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甚至连被视若父亲的师父欺骗与残害的痛苦,竟都在此间的快乐中消散了。
白芨伸出手,一个一个,挨个揉了揉三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