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又迟疑了片刻,而后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布包,塞进了白芨的怀中,又向她鞠了个躬,而后就跑开了。
白芨解开了那个布包。里头是用油纸包着的糍粑,糯米里头混着细密的豆馅,看着就很香。
陆清衡嗅到气味,笑道:“是玉笛的糍粑吧。他打的糍粑可是很好吃的,阿姐务必要尝尝。”
白芨便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然后拣了一块,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甜的。糯米和豆馅都又细又密,一定费了许多的工夫。
那孩子特意把这东西塞给白芨,什么都没说,白芨却猜到了他的意思。分明该她给他道歉,他却反过来想向她道谢。他又是个敏感又温柔的孩子,大约是担心戳到她亲手处置了弟弟的痛处,所以一言不发,把亲手做的东西塞给她就跑。
这世界待她,总是过分温柔了。
“阿姐下一步打算去哪儿?”喻红叶又捏了块糍粑,问道。
“……回永宁吧。”白芨不假思索,“想买个院子。”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起码有三位男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像……过去说过的那样吗?”陆清衡无意识地抚了下茶杯,手指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院子,种树,大家一起。”
说来,他才失去了师父,就马上寻回了失去已久的阿姐与兄弟,还能达成儿时一起富足生活的期盼。这世间待他当真不薄。
“你们来吗?”白芨问道。
“这是什么话?为何不来!”喻红叶毫不犹豫,手指不停地敲着桌子,“爷等这一天可等了十七年了。”
“自然是要去的。”陆清衡也开口应道,“如今,在下已无家可归,不知阿姐可还愿意收留。”
至于刺心钩,根本无需去问。白芨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那就不能是小院子了。”白芨笑眯眯的,“大家都长成大人了,得是挺大的院子才行了。”
“想要什么,挑就是了。”喻红叶拔直了腰杆。今时不同往日,他可是堂堂正正的一方巨贾。过往要很努力达成的心愿,如今他可以任由阿姐随意挑选。
当初他非要回家,努力赚钱,本以为只能给死者一些追报,谁能想到还能够有今天?
他阿姐就是想要个宫殿,他也得倾家荡产买下来。
待到他们踏入永宁城的地界,已经是有段日子之后了。
老实说,越靠近永宁城,白芨越是有几分百感交集。
常人当都不会有她这样的体验。就在不久前,与她朝夕相处的永宁城还是近二十年前应有的样子。而如今,永宁已是二十年后的样子。过往熟悉的人都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甚至……早已不在这世上。
何况,哪怕撇去这层不提,白芨本也很想知道凌月婵等人的近况。
进了永宁城,他们就直奔天蚕派。然而,才进城门没多久,白芨就停住了脚步。
醉仙楼。
崭新的大字画在朴素的布料上,挂在一家小店的门口。
掌柜的打着哈欠,人多少有些懒洋洋的,一个人张罗着店里三三两两的客人。
这位掌柜,他们四个都认识。
“这么一说……”喻红叶不由自语,“之前在永宁,怎么没看见他。”
“店的位置变了,招牌也是新写的。定是近日回来重开了店。”刺心钩道。
他们二人一言一语,陆清衡虽目不能视,竟忽然也猜到他们见到了谁:“你们说的,可是……钱掌柜?”
话音未落,白芨已经一路小跑,直接跑到人家店里去了。
“掌柜的!”她笑眯眯地搭着简陋的柜台,“过得好吗?”
“……”钱掌柜看了莫名热情的白芨一眼,当然认不出面前的姑娘是谁,“姑娘这是……要吃饭还是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