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妈妈”,隔着遥远的时光与岁月,踏破千千万万的黑暗与艰难,堂堂正正的出现在阳光下,带着岁月的怀念,带着时光的眷恋,传入门口那个被时光善待的女人耳中。
顾迟婉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关好门,将门反锁,仔细凝视着多年不见的女儿,眉眼如初,可是那双眸中再也没有了亮光,她是死寂的玩偶,冰冷的孤独将常伴于她身侧,她宁愿画地为牢,也不踏入阳光半步。
“我错了。”顾迟婉道,“我后悔了。”
明笙拿了纸巾递给顾迟婉,了出了一个有些生疏,僵硬的,温柔的笑,“您没有错,是我错了,是我处理问题处理的太极端了,和您,和明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自逐家门!”顾迟婉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就算把你困在明家也好过咫尺天涯却不相识!”
“可是,那样的我,真的是您想要的吗?”明笙温柔的看着顾迟婉,“妈妈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我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明笙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是您,也一样,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笙笙,回来吧!”这是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发出的哀求,她在求自己的孩子回来。
明笙笑了,笑得灿烂动人,温柔澄澈一如往昔。
她认真的,也温柔的看着顾迟婉,说出的话却仿若一柄最最尖锐的匕首,狠狠地扎在顾迟婉的心上。
“妈妈,不是你们放弃我的吗?”
顾迟婉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就像刚刚的许蓁晚一样,因为很清楚,自己犯了错。
明笙用最温柔的声线,温柔地,缓慢的控诉的顾迟婉,“妈
妈,您瞧,当年放弃我的,是您和爸爸,不,还有别人,还有别人都是选择放弃了我,选择了哥哥,不是吗?”
“沉初落还活着的事情所有人都瞒着我和哥哥,真是奇怪,叶余深的葬礼上你们看到沉初落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惊讶,身子没有怨恨,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沉初落还活着的事实,可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告诉哥哥呢?”
“从十三岁到十七岁,哥哥恨了我四年,妈妈,你们怎么会这么忍心呢?”
明笙站在顾迟婉面前,黑沉沉的眸子带着不解,疑惑,“明明我也是你们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偏心呢?”
“笙笙——”顾迟婉伸手想要抱一抱面前的女儿,却见面前的人一个后退,躲开了她的怀抱。
“妈妈,我真的绝望了,您不能体会那种感情,我是自从我知道真相之后,每看到您和父亲一次,我就绝望一次,您没有发现吗?从十五岁到十七岁,我已经很少回家了。”
“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
“笙笙,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你都已经原谅沉初落了,你也原谅妈妈好不好?”顾迟婉语无伦次道,“妈妈把欠你的都补偿给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好不好?”
“妈妈你又错了。”明笙温柔的看着顾迟婉,神色中似有悲悯,又有释然。
“我原谅沉初落是因为她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没有血缘的牵扯,也没有感情的羁绊,我不想在她的身上多花费一些心思,所以我选择原谅她。”
“我不原谅你们,是因为寒心了,不想原谅了。”
“笙笙——”
明笙的食指温柔的抵在顾迟婉的唇边,也止住了她接下来的的话语。
“妈妈,我现在就可以对您进行催眠,但是我觉得,您会处
理好您的感情,不让爸爸发现,我现在能做的,只是每次演奏会为您提供一张门票,欢迎您来观看,其余的,抱歉,妈妈,我真的做不到了。”
“如果爸爸发现了端倪,那么妈妈,抱歉,我只能选择别的方法,让您和爸爸忘记我,您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明笙收回手,打开门锁,缓缓道,“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做不到原谅这么多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所以抱歉啊,妈妈,我不会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说完后,明笙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神色已经不再温柔,清冷如雪,就仿佛她刚刚的温柔只是顾迟婉的错觉。
“顾夫人,下一次进来的时候记得先敲门,当然,不进来最好。”
顾迟婉知道,真的完了。
明笙是真的寒了心,她真的不会原谅他们了。
顾迟婉像个木偶一样,脸上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出去,她的神情呆滞,任何东西都不能入得了她的眼。
明笙看着顾迟婉离开的身影,微微抿唇,关上了房门。
乐器室里有小提琴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哀婉与寂寥,悲伤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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