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6)
真美啊,那些微小的家伙聚集在一起,竟然像银河般绚烂。只可惜这般美景,寻常人永远无法亲见,就连这个半妖的狼人,也只能靠“她”的力量才有幸欣赏。
桃夭缓缓睁开眼,说:“好吧,我离开之前,会给你开药方。”
三天后的傍晚,跑路的小七如约回到了好吃馆。
“不错啊,很讲信用嘛。”小七把扛在肩上的包袱放下来,满意地拍了拍桃夭的肩膀,“洗碗洗得还开心哈?”
“阿弥陀佛,碗是我洗的。”磨牙双手合十。
小七哈哈一笑:“随便啦,有人洗就行。”
话音未落,郎夫人急吼吼地从内室冲出来,一把拧住了小七的耳朵:“你个死孩子跑到哪里去野了!你要气死我啊!”
“哎呀哎呀,疼疼疼!”小七指着桌上的包袱道,“老头儿最近不是老咳嗽吗,我去飞云山里翻了三天才翻到几株白霜藤,我听张大夫说这玩意儿对止咳润肺有奇效!”
郎夫人一愣,下意识地松了手:“你去采药?”
“不然能干嘛!”小七撇撇嘴,“正好去的路上遇到这个傻妞跟人赌钱,心想与
其看她浪费时间输钱,还不如把她弄到好吃馆来替我洗碗。”
傻妞?!
桃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觉得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小七可能会遭受到人身伤害。
趁她们祖孙对话时,她朝磨牙使了个颜色,两人一狐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昨天夜里,郎夫人来给她送宵夜时,她试探着问郎夫人是否知道她夫君的那段往事。郎夫人说她什么都知道,包括他们拜天地的事。
你不介意么?桃夭问她。
郎夫人摇头,为何要介意,没有她,老头子已经淹死了,又哪里来的他们如今这一家人,做人讲良心,得谢谢人家。
桃夭心想,心宽体胖这句话,倒是应验在这老妇人身上了。
站在好吃馆门口,桃夭最后一次打量着未晴湖。
药方她昨夜就写好了,放在郎老板卧室的桌子上——
“世有一虫,幼时隐于水下,成虫后出水,寿极短,朝生暮死,称蜉蝣。而万物生灭,有清灵之气不散,结群游走,依灵山,傍秀水,得日月精华,机缘造化,可成妖。此妖初成即为人形,貌韶秀,性慧黠,晓万事,然妖寿只得一日,故此妖不论本体来自何
物,亦统称蜉蝣。蜉蝣命绝后,其身化光浮于妖变之地,通妖力者可观之。知此,心病可解。”
就是这样了。
蜉蝣一日即为一生,每一个被你我视为多余的今日,是它们永远得不到的明天。
朝生,暮死。
众生皆如此,可否不辜负。
她回头看着沐在夕阳下的好吃馆,笑笑,背对着未晴湖挥挥手,自言自语道:“你也算做了件好事,后会无期。”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磨牙背着一口袋荷叶饭,滚滚背上还驮着一小袋,心满意足地跟了上去。
“洗碗洗得还开心哈?”野花开满地的小路上,她顺口问磨牙。
“累。”磨牙双手合十,“幸而有滚滚帮忙。”
“它会洗碗?”桃夭诧异道。
“不啊,它用尾巴帮我把碗盘擦干。”
“等等,你是说这些天我们用过的碗盘都它用屁股擦出来的?”
“是尾巴。”
“尾巴不就长在屁股上吗!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狐狸会掉毛的!”
“滚滚并不掉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