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
沈裴连夜离了宫中,因着夜已深,城外围的将士又全是沈君晔的人,沈裴便并未出城,而是在郢都隐匿了起来。
之后的几日宫中风平浪静,太后在咸寿宫无法上朝,每日的早朝便由沈君晔代上。
郢都早已变了天,街上一排排的士卒早已闹的人心惶惶,就连那惯是热闹的长定街如今也稀落了不少。
如今这朝中只剩下了沈君晔,他只对外生声称太后遇刺,如今正在榻上养病,那奏折自然也呈给他批阅。
而沈君晔口中在榻上养病的太后,却被困在咸寿宫哪里都去不得。
太后是赵太尉嫡长女,名唤赵沅清,更是当初郢都有名的才女,方及笄时,上门提亲的人早已将太尉府门槛都踏平了。
可赵沅清生性倔强,颇有傲骨,那上门提亲的人她统统都看不上,便就这般耽搁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那年,她等到了一个人。
那人叫秦柏宜,是永和皇帝钦点的武状元,赵沅清只瞧了一眼,便动了心思。
届时赵沅清在京中风头依旧盛极,原是她的妹妹赵缇玉刚过了及笄礼,上门提亲的人又如滔滔江水。
可若真是奔着赵缇玉去的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些人不死心,只道赵沅清年纪大了,寻不到好的亲事,便向赵缇玉求亲时,顺便将赵沅清讨去做平妻。
赵沅清向来清高,性格又与其他女子不同,若是旁而那听见了兴许要窝在闺房里哭恼,可赵沅清每逢遇到这般来提亲的,甭管是权贵还是王孙,一律亲自带着人将其轰走。
一时间京中流言沸沸扬扬,说这赵家的嫡女因年纪大了寻不到一门好的亲事,瞧见了有人求娶自己的亲妹妹,便妒从中来,失心疯似得一个个把人轰出了赵府。
秦柏宜当年打马游街,斜佩挽花红菱,走过拱桥,便是这样瞧见的赵沅清。
她一身素色的衣裙,鬓上别了一支白色玉簪,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花篮正在摊边捡花,挑中一支,便要置在鼻尖轻嗅片刻。
她若是舒缓了眉眼,便将那花枝放入栏中,若是微微拧起了眉,便也只是对着那摊主笑着交谈两句,将其放回小摊上。
赵沅清只给了他一个侧脸,少女鬓边勾了几缕碎发,半遮着脸庞,因着隔得太远,秦柏宜只瞧见了那小巧的脸侧轮廓。
一同游行的人见他停下,便跟上来问他,可话还没出口,便被他抬手将话给堵了回去,秦柏宜淡淡道:“不急。”
赵沅清挑了几只花后,便从荷包里摸出银子,递给那小摊主,作势要走。
可刚一动脚,便见迎面走来一人,那人是这京中有名的纨绔,好色又浪荡,正是头一位要讨赵沅清做平妻的人,也是赵沅清头一个带着小厮和婢女,抄着家伙将媒人做媒轰出的人。
这人极爱面子,心里记恨着赵沅清,却因着不敢得罪赵太尉,便憋屈的好苦。
这次外出,倒是恰巧遇到了赵沅清,他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赵沅清的去路。
赵沅清只觉得一双上头镶满了珠宝的靴子停在眼前,视线从下往上看,连那腰间佩戴的香囊都花花绿绿,缀了个,瞧着风骚又招摇。
最后,赵沅清的视线才落到那人脸上。
她自然是认得这人,所以也没摆什么好脸色,她甚至懒得理他,直接提着花篮绕过了他,将其视为空气。
这公子来就是要找茬博回面子的,瞧见赵沅清这般待他自然不依,又即刻上前迈了一步,再次挡住了赵沅清的去路,从腔中嗤出一声笑:“赵姑娘要去哪里?”
赵沅清被他挡了两回,已经不耐烦了,她拧着眉头,语气十分不善,“公子若是用不着这双好看的眼睛,何不挖了喂狗?前方就是赵府,我自然是要回家,难不成公子见我采了花,以为我是要去给谁上坟么?”
她向来说话难听,更与其他女子不同,泼辣无比,即便是在外头,也从不加掩饰。
这公子被她的噎的不轻,愣了半晌,这才缓过来神,待他将话这么一细品,当即便翻了脸,抬手作势要去抓赵沅清,“好你个婆娘,胆敢骂爷?!”
赵沅清原本就同他保持着距离,自然也不让他碰到自己,瞧见这人发了疯似的想要推搡自己,便直接翻了个白眼,拿着手中的花篮毫不客气的砸向了男人。
男人被砸的突然,他浪荡惯了,瞧见的女人也都软的一塌糊涂,哪里遇到过这般二话不说就上头打人的泼妇。
可赵沅清却不给他机会,拿着那花篮朝着他砸了好几下,这才松了手,而后她又快速的捋了捋袖子,露出一截皓腕。
转身抓过小摊上压着摊布的长木,捏着一端高高举起,朝着男人的门面上重重落下。
男人被打的抬手去挡,丝毫没了仪态,就要冲上前对着赵沅清动手,但他与赵沅清距离尚远,还没抬脚,却被身后的小厮拉住了。
那小厮到底是个清醒的,不停地嘱咐他,“爷,爷,息怒,息怒啊!这可是赵太尉家的千金,可不敢动手啊!”
那公子气的险些要厥过去,可到底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他自是知道赵沅清的确是动不得,况且这还是个女人,他虽说浪荡纨绔,可也知道,男人生来就不该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