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许语冰照例去礼佛上香,阮扶雪也习惯了。
因为外婆来了,晚上阮扶雪要去和粘着外婆睡,她洗脸洗澡以后只着单衣,早一步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等外婆来睡觉。外婆坐在妆奁前梳着一把青丝,脱了颜色沉闷的外袍,一身素色,看着更显年轻了,皮肤柔腻,莹莹的烛光傍在她脸庞,映着光,又像她本来皮肤就白净的发光。
阮扶雪不由地想,谁想能想到这么个看上去至多三十多岁的美妇人其实已经有外孙女儿了?
外婆把首饰都摘了,最后摘手腕上的佛珠,小心地放进一个玉盒里。
再去床上。
外婆笑笑说:“怎么?都帮外婆把床暖好了吗?”
阮扶雪又往床里面挪了挪,让出位置来。她侧卧,抱着外婆睡。
灯烛被吹熄了。
只听见屋外婆娑的树叶摇晃声。
阮扶雪忽地低声说:“菩萨真好,把你们都还给我了。”
外婆不大明白,听她这奶声奶气的也没深问:“你这说的什么话?”
阮扶雪:“……也没什么。我就觉得,平平静静,就是最好的了。”
外婆也转了个身,亲亲她的额头,说:“那外婆偷偷告诉你一个事——你娘以前不信佛的。她还嫌弃你外婆我礼佛浪费钱呢。后来啊,她有了你,你身体不好,我们找了好多大夫,都无计可施,想了好多办法,什么让你认一棵树当干爹啊,还有各种求神拜佛了。自那以后,你娘才信了佛。上次你又发烧昏迷半个月,你娘在佛前立誓若你能平安无恙,她愿用一生还愿。”
阮扶雪吸吸鼻子,把外婆抱得更紧了,说:“我会孝顺你们的。”
外婆开玩笑说:“芫芫真乖,你那小舅舅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喽。”
阮扶雪想到小舅舅将来生意做得那么大,只说:“小舅舅是很聪明的,只是没把心思放在念书上,他好像就爱赚钱。”
阮扶雪知道小舅舅一些轶事。
早先小舅舅在老家的学堂,就知道在同窗之间倒卖便宜的纸墨笔砚,从别人那里赚钱,赚了钱以后还扩大生意,同学要买什么家里不让买的小东西都找他,短短一年到他被告发时,已经攒了足足四五十两的银子。
阮扶雪有时也挺羡慕小舅舅这经商的脑子,她要是有这么聪明,她也不至于守着嫁妆坐吃山空。
送走祁竹,许月晖去考了丽正书院。
许月晖进丽正书院并不难,他的大姐夫是南部漕司,山长要给个面子,看了他的文章,也不算太糟,再观其形容品格,也是个清爽俊朗的少年郎,抬抬手给他挂了个乙等放他进了。
但不住书院,每日马车接送上学放学,外婆捏着藤条站在旁边读书,下午姐夫回来还要考校他功课学习,直把他逼得苦不堪言。
许月晖每一诉苦,母亲还要拿祁竹来骂他:“你看看人家祁竹,比你小好两岁,读书从不用人催。”
又拿阮扶雪写的字来给他看:“看看你那一手孬字,连你小外甥女都不如端正。”
许月晖嘀咕:“那不正说明我人头猪脑不适合念书吗?”然后又挨一阵骂。
次数多了。
阮扶雪忍不住私底下找小舅舅说了一回话:“我曾听说过一个跟小舅舅你差不多的人,十四岁上时母亲姐姐突然都亡故了,没人顾得上他,他再也没去过学堂,只好管起自家铺子,操持生计。”
许月晖乍一听还不以为然:“后来呢?他管铺子管得怎样?”
阮扶雪道:“管得挺好,成了一方豪贾。但你说,他是更想让母亲健在,他只做个无忧无虑读书的少年郎,还是想早早地与人尔虞我诈地打交道?小舅舅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许月晖若有所思,思忖了好一会儿,道:“芫芫你倒是好像有个大人样了。”
阮扶雪摇摇头说:“我差点死了一遭嘛。”
但自那之后,许月晖收起叛逆,态度认真了好些。
这儿万事太平。
许月晖第一次往家里拿回小考成绩时,阮家夫妻也终于得了闲,要履行之前对阮扶雪的承诺,开始想办法给女儿阮扶雪物色起先生来。
教她琴棋书画,不图教出个才女,只作陶冶情操罢了。
但这给阮扶雪找先生却很不容易,可称得上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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