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种刨根问底的执着,挖掘自己和浅川夏相识相知到相爱相许的始末经历。
「幸村同学,我喜欢你。」
「我已经被拒绝十六次啦,你什么时候才会收下我的告白信呢?」
「爱你的人很想你。」
「男朋友,你喜欢向日葵吗?」
「我最近好喜欢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集,可惜我没时间,幸村同学帮我做笔记、让我偷偷懒好吗?拜托啦!」
「西村老师是坏蛋,化学试卷太多了,我周末没办法去东京和你一起度过了。」
「幸村同学,神明大人托我转达:祂从未收回对你的宠爱」
……
耳畔回荡的字字句句像一柄钝刃的匕首,用力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痕迹,幸村精市感受着蔓延生长的痛楚,手指颤栗地屈起伸直。
他维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久到关节的疲乏没办法忽略才小心又慎重地摸了摸画纸空白的边缘。
“小夏。”他如是喊到。
淋湿整个夜晚、宛若无休无止的骤雨一如它来时匆匆的脚步,在幸村精市摩挲指腹触感时,毫不留情地冷漠撤离。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来过、又或者是帮助某些想哭无法哭、想哭不能哭的人掉眼泪,它扔下一个湿漉漉的烂摊子,放任屋檐、树梢的水液,恣意滴滴答答。
雨停了。
滴答、滴答……
满世界作响的清脆调子隐去幸村精市长舒地一声叹息,从窗户渗透的熹微晕开片小小的光痕,照亮书桌上摊展的、写有「浅川夏」的笔记本。
真是……
幸村精市转身执起笔记本旁边的签字笔,他没有按亮手边的卧室主灯的开关,乘着小夜灯分散的颜色,书写满身挥之不去的情愫。
「做了一个和……」
写到这里时,笔尖触碰纸张的沙沙戛然而止,幸村精市忽然觉得怎么称呼浅川夏都不太合适,浅川同学不够亲近,目前的自己……似乎没有称呼她「小夏」的资格。
再三犹豫之后,纸面出现这样一行小字:
「做了一个和她有关的梦」
少年瑰丽的瞳仁沾染天际越来越有分量的晨光,他拾捡起昨天回想起的记忆,一字一句地写下:
「想送她粉色珠粒的手链」
近期发生的一切、昨夜回想起的重要曾经、裹挟全身的复杂意味…似乎都因为这两句斟酌又斟酌的文字,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
而压抑、脱离的理智和素日里惯有温和笑容,伴随撂下的签字笔与悠悠增添盈润温度的八月清晨的阳光一齐覆盖、笼罩幸村精市的身躯。
天亮了。
“差的颜料有:群青、墨绿、黑……”
换好适合出门衣服、洗漱完毕的幸村精市边像从前晨练的模样放轻脚步下楼,边确认差缺的水粉颜料。
“粉色的珠粒手链。”
接受整晚雨水洗礼的世界漂浮久违的清新味道,幸村精市踩过湿漉漉的地面,就着深浅不一的水洼窥探碧空如洗的天色。
照理来说,回想起过往发生的一切,弥补了记忆空白部分和找到失去的「重要存在」的自己应该十分愉快,但——
踏出住宅区、走入熙熙攘攘商店街的幸村精市生泛起哪怕天空澄澈得像浅川夏对他微笑、盈盈看来的眼睛,也无法剥离、分涌碰撞的各类情感:
「她隐瞒了多少事」
「独自承担了多少」
……
周遭的喧嚣热闹没能如同平常那样拽着幸村精市融入人间烟火,他看着由绿转红的交通信号灯,听着耳畔上班族们早早开始交流工作、疲倦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