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月楼二楼的隔间里,谢玄濯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的表演。坐在她对面的陈子瑜反倒是一脸苦相。
“您让我来这,传出去了老夫的晚节不保啊。”
“您怕什么啊,我这还有个未婚妻都天天逛,您只是来这看看歌舞,陶冶情操罢了。”谢玄濯嘴角勾着浅笑,眼底却始终雾蒙蒙的,宛若住了一片云霭进去。
“您是青春年少,以后不愁找不到坤泽。可老夫百年以后,没脸下去见我那口子了啊。”
“这种事,坤泽很在意吗?”谢玄濯放下了杯盏,狭长的媚眼里有了几分稚嫩的茫然。
“那不然呢?人家一颗心若是都在您身上,能不生气吗?”陈子瑜掩着面胡须抖动不已,生怕别人看见自己,“有些气性大的坤泽指不定跟你闹成什么样,只不过您只是做做样子,事后多多解释就好了。
“怪不得她会那么生气。”谢玄濯半敛着眼睛,喃喃自语,舌尖仿佛尝到了一口甜蜜,却又反上了无边的苦涩。
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她”字,陈子瑜忙喝口酒润润嗓子,低声问:“您不会有意中人了吧?”
“不,”谢玄濯摇头,想笑却没笑出来,“我总不能害了人家吧。”
闻言,陈子瑜失望地叹息,先皇唯一留下的子嗣,这么大了,却连个意中人也不敢有。
“您这样想是对的,群狼环伺,您稍有异动,便有灭顶之灾,不要误了好姑娘。”
谢玄濯忙喝了几杯酒,勉强压下了胸口翻涌不已的燥气。陈子瑜借着替她斟酒的空档,低声道:“朝中无人可为将,总不能让那草原蛮子嚣张啊。”
“这也许是绝佳的机会,只是赵勿尘不会让我握有一丝一毫的兵权。”
“可需要我替您暗中运作一番?”
“先静观其变吧。”谢玄濯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脸颊涌上一股潮红,胸口也闷闷的。
“您这是怎么了?”陈子瑜关切地看着谢玄濯,“看大夫了吗?”
“没事,之前淋了点雨,咳嗽还没好。”谢玄濯仰脖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暂缓了喉咙里的痒,却徒生出更烈的闷来。“小菱姑娘表演完了,我去她房里聊聊,您请自便。”
金秋十月,皇宫里依旧繁花锦簇,穿着华丽的宫人行色匆匆地来回穿梭。
御花园里,花团似锦,苍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偶尔有灰色的飞鸟经过,却不曾有半分停留。
“让你们去传献王进宫,怎么两个时辰了人还没来!”谢子龙焦躁地砸碎了茶杯,“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陛,陛下,献王的管家传话来说王爷她,她昨日便去了抚月楼,一夜未归,据说大醉了一场,现在人还没起来。”
等谢玄濯姗姗来迟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看见谢玄濯出众的相貌,谢子龙心中的不满越发扩大。他眯了眯眼,想起了昨日与明净翡的对话。
“陛下,既然您对献王如此不喜,不如派献王出去打仗好了,做个马前卒正好让您眼不见心不烦。”
“爱妃此言甚妙,而且她能死在战场上最好不过。”
谢子龙眼里掠过一抹阴寒,复又挂上了一副慈爱兄长的笑容,“献王来得正好。朕正有要事与你商量,如今边关告急,草原蛮子背信弃义,屡次三番犯我上燮。正值危难存亡之际”
谢子龙止住了话头,笑眯眯地盯着谢玄濯。
“陛下,当真有此事吗?”谢玄濯讶然不已,疑惑道:“观上燮江山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富庶有余,竟然会有战事?”
“你竟不知道?”谢子龙转念一想,谢玄濯空有爵位,并未实职,也不上朝听政,消息不通倒也正常,“你这个献王也当得太不称职了。”
“臣惶恐,”谢玄濯忙躬身听训。
“看来你流连烟花之地的事属实了,身为皇室子弟,无半点进取之心。真令朕与摄政王失望,你此次便去欧阳毅麾下当个百夫长,锻炼一番再回来。”
“陛下,您是让臣去军中打仗?”谢玄濯心底欢喜,面上却作出万分不愿的模样,“臣不愿,臣不想再吃苦了。何况这事您与摄政王商量过了吗?”
“哼,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摄政王也十分同意你去军中历练,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你也不用回封地了,过两月便随大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