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锦走到桌前三步时,正好停下向在场的人都行过了礼,才堪堪把视线投向谢玄濯,轻柔一笑。
谢玄濯半敛着眸,点了点头略作回应。这二人的互动落在明净翡眼里,便成了郎情妾意,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
于是,谢玄濯莫名被踩到了脚,疼得她眼泛泪花,却不敢出声阻止。
站在明净翡身后的紫檀,见少女神色不对,立刻将手轻轻放在了她肩上,生怕自家圣女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陛下,末将来此请命出征,草原鞑子嚣张,末将愿为上燮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平燕大都督啪地跪下,满是风霜的脸上带着老将的坚定。
“这将军您老当益壮,可摄政王他已经定下了出征的人选,”谢子龙摩擦着手心,一副无奈的神情,“您先起来,朕看,要不让献王与令爱提早成亲如何?朕亲自主持婚礼。”
此言一出,谢玄濯攥了攥拳,眼里幽光不定,被踩住的脚更疼了。宁锦下意识瞟了眼谢玄濯有些异样的神情,脸上端得是乖顺柔软。
紫檀更是恨不得把明净翡拖走,怕她受了刺激,把这皇宫掀了不是没有可能。
“您别把人家踩伤了。”紫檀见谢玄濯额头沁着细汗,低声在明净翡耳边说道:“踩伤了,会心疼得半夜睡不着的又是您。”
“呸!”明净翡暗恨不已,脱口而出后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爱妃,难道是觉得此事不妥吗?”谢子龙更是一脸莫名地看着明净翡。
一时之间,明净翡只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暗骂了谢玄濯臭乌龟几千次后,才挤出了一个温婉动人的笑容说道:
“臣妾当然觉得此事甚妙,献王殿下与宁小姐佳偶天成,是天定的良缘,早日成婚,倒省了那相思之苦。”
明净翡的声音透明似冰,艳丽如火,丝丝尾音上扬扣人心弦。
紫檀暗暗叫苦,心说果然圣女不发疯是不可能的,管得住人也管不住嘴。
所有人各怀鬼胎之时,谢玄濯一直低垂的眼睫,极轻极慢地向上抬起,如幼蝶舒张羽翼,坚定又模糊,天真又冷酷。
“多谢陛下美意,但臣以为外敌人不平,无以为家,与宁锦姑娘的婚事,还是往后放放为好。”
“哦,你就不怕一去不回,连个后人都没有吗?”
谢子龙戏谑地看着谢玄濯,心里倒挺希望她回不来,那么宁锦这个小美人自己也可以收入囊中,小美人娇美羞涩,比之难以读懂的明净翡,又是一种直白顺从的风情。
“不至于吧,”谢玄濯呐呐地回应,看上去似乎被吓了一跳,说话也吞吐起来,白皙的侧脸看上去易得而脆弱,“我会很惜命的。”
“上了战场,可就由不得你了。”谢子龙的语气多了点恶狠狠和幸灾乐祸的滋味。
“那可真是可惜了,”明净翡眼波流转,蹙眉仿佛惋惜不已,“没想到献王殿下会将美人拒之门外呢,皇嫂我真是很担心你啊。”
“多谢皇嫂,我很好。”谢玄濯的声音有些变调,像是从嗓子里扣出来的字。
“献王殿下还是个孩子啊,作为你的长辈,我和皇上当然要多多关心你。”明净翡笑得像是淤泥里的花,腐朽艳丽,满溢暗黑之气。
“宁锦多谢玉妃娘娘的关心,”宁锦作为在场唯二的坤泽,敏锐地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只是缘分天定,人力强求不得。小女子相信我和献王殿下情深缘一定不浅。”
小时候抢了谢玄濯玩具的开心之情,也算是情吧。宁锦暗暗想着。
两个美貌坤泽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一瞬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噼里啪啦飞溅起燎原的火星。
似乎是觉得有趣,宁锦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她刻意拔高声调说:“陛下,宁锦的确想早些嫁给献王殿下,还望您能成全。”
话音刚落,宁锦如愿看见了明净翡眼底的颤抖,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明净翡的神色,发现少女绝色的脸上残留着欲望交锋下的刀光剑影,仿佛有强烈的爱欲让少女蛮横凶狠到毫不讲理。
“真是太有趣了。”宁锦这么想着,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如此明艳又颓丧的人,她能看见少女心底痴缠又无解的挣扎。
这个人大概中了某个人的毒吧,宁锦斜眼瞄向清冷自持的谢玄濯,忽地就明白了什么。
一个坤泽妄想在权力至上的皇女身上找到一丝真情,无异于寻得鹤顶上的一抹红,来解几乎无解的毒药。
闻言,谢玄濯颇为不解地看向宁锦,不着痕迹地皱了眉。
“我与献王殿下两情相悦已久,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那可正好,就两个月后成亲吧,朕亲自为你们主婚。”
谢玄濯没有任何动作,宁锦倒是大大方方地跪下谢恩,把明净翡复杂的神色看在心里。
“咳,既然皇上的心意已定,末将也只能顺从。如此,末将告退,回去给我这女儿准备嫁妆。”平燕大都督带着宁锦先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