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结束后,颍州府的客栈便没那么忙了,不只是来福客栈如此,所有客栈都差不多,来往打尖住宿的无非是些行商和游山玩水到颍州的闲散百姓,前头客栈房间能住上大半,后头几座院子改装后价格高了些,倒是没什么人住。
陆有福在这方面都听林蓉的,这也是林蓉为什么愿意放开手去做的缘故,陆有福两口子对她都挺放心的,由着她和陆成材折腾,从来不拒绝她们俩的要求,尤其是她。
林蓉神色不由得温婉许多,冲着陆有福笑了笑:“我前些时日想起来一个比较好玩儿的小东西,对身体也有好处的,已经给阿婆了,回头您和阿婆试试,若是好用,咱们也放在客栈里。”
嗯?陆有福一听来劲儿了,儿媳妇想出来的小物什,可都很有用的,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迫不及待扭头回去找陆郑氏。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份,热情燃烧的盛夏在初秋时节也还迟迟不愿意归去,天气还是热得不得了,连动物们都有些发蔫儿。
这一年的院试在扬州府,颍州府便没那么热闹,反倒是算着差不多到日子,家里有赶考学子的,敦敦叮嘱之余,忍不住跟左邻右舍多闲话几句。
“也不知道扬州府能不能有来福客栈那般的大场面庆贺秀才公上榜呢!”
“许是得有,咱们颍州府毕竟比不得扬州府繁华,尤其是院试说不准能有小三元呢,怎么不得更热闹啊!”
“可那不是来福客栈做的东家吗?扬州府也没有来福客栈啊!”
“瞧你这话说的,来福客栈搁在扬州府,只能算是小客栈,你可听过金阳楼?那可是天家都去过的大客栈呢,听说里头院子里连石头都价值连城,怎么可能比不过来福客栈!”
……
好些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扬州府的院试还真就是叫人失望了,倒不是说秀才中榜以后没有闻喜宴,甚至闻喜宴还真是在金阳楼办的,排场不小也很体面,可——
“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殷明煦气得直拍扇子,“要是我去来福客栈养伤,说不准都能让扬州府跟着展扬一次,扬州府可是谢家和你的!你怎么就一点都不上心!”
殷明煦的表哥,也是马家如今的当家人马思远无奈:“你也不看看你那伤势有多严重,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再说,即便是谈妥了,开一家客栈也不是说一夜之间就高楼平地起的,怎么都赶不上院试。”
见殷明煦还有些恹恹的,马思远没见识过颍州府那场别开生面的闻喜宴,实在是想象不出场面到底有多震撼,只是想法子安慰这个任性的表弟:“这样,等过几日天气稍微凉快些,我陪你一起去颍州府谈可好?不管你想要开什么样的客栈,都由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殷明煦立刻咧开嘴笑,“若是你再出尔反尔,我就回苏州,再也不来扬州了!”
马思远唇角抽了抽,如何不明白殷明煦这是套路他呢,他挑眉笑:“你就舍得再也不吃扬州八宝?”
殷明煦噎了一下,梗着脖子:“我还不能叫人给我送过去吗?”
马家人总觉得他年纪小,从小就叫这个古板无趣的表哥管着他,本来殷明煦都跟陆家说好了,要去来福客栈养伤,顺便将人忽悠到苏州和扬州也开客栈。
谁知道马思远得知后,拿着刀坐在他房里,就是不肯让他走,直言除非踏着他的尸体,否则别想出去。
他实在是拿这个老古板没办法,俩人差十三岁,马思远从他还小的时候就照顾他,对他比对疼亲生儿郎还好,他也不想让他难受,这才绞尽脑汁想套路。
听马思远同意,看着楼下或激动或拘束的学子们,僵硬坐在那里,等着学政或者州府大人亲切问话,实在是等不及了。
“你不是买了许多来福冰车?放在马车里一点都不热,咱们今天就出发。”
那个可以在冰盆中缓缓转动的风车,叫风车总觉得怪怪的,因为这时候有冰鉴,时人干脆就叫冰车,意思是可以随处移动,在哪儿用都行,虽然风不如脚扇大,却方便许多。
马思远叹了口气,对表弟这朔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习惯了,他捏捏鼻梁:“今天来不及,你也不能受凉。我回去叫你表嫂收拾下东西,我们明早趁着天凉快些出发。”
“好好好!咱们快回去收拾东西,多带些银票啊!还有你府里什么东西能砸人脸上叫人说不出话来的好东西,也挑几样给人做见面礼。”殷明煦站起身积极道。
他最是知道把关系搞好了好说话的道理,即便他能以势压人,可这人心甘情愿和迫不得已做出来的事儿,差着事儿呢。
马思远等殷明煦走远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对一旁忙着吃东西的儿子马三郎吩咐:“回家跟你娘说,叫她从库房里收拾几套体面些的首饰,我库房里有什么看着不太显眼的好东西也挑出来几件,再将马车里多铺些皮毛,上面搁上玉石席子,省得你表叔觉得热……”
马三郎见马思远等殷明煦走了以后,又跟老夫子一样开始滔滔不绝,痛苦地餐食都用不下去。他不嫉妒自家亲爹心疼表叔跟心疼小儿一般,可他非常恨亲爹不对着表叔唠叨,每回挨唾沫星子的都是他。
“我也去!”马三郎表示,让他跑腿可以,他也要跟着。
马思远皱眉瞪他:“我们都走了,扬州府的生意怎么办?”
“您这话说的,就跟大哥和二哥是废人一样,我没事儿不就是陪着表叔才是正事儿吗?”马三郎撇嘴,见马思远要动手,赶紧跳开,“我不管,爹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跟着。听说那来福客栈有座琉璃院子跟仙境似的,菜肴也跟仙境中出来的一般,我要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