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很自信,也相当敏锐。本来她也有机会调职,可景先一劝再劝让她留下来,说做本行最好,也没那么多杂事。她明白自己更适合做那些抛头露面的工作,可看到景先一脸忧郁地看着她,心里莫名一软。他是她的爱人,是她最信赖的战友。她知道他是为她好,这种好深入到了骨子里,她不是不明白,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他从不干涉她,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升迁机会,留在了安全部门。现在,景先又提到了这个话题,她隐隐猜到了什么?难道这和椿芽有关?
崔景先只能说这么多。关于救命之恩,他未提到任何细节。柳怡秋虽然知道一些,可并不清楚正是因为椿芽的预测才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对椿芽,她的感情很复杂,如果不是心里还堵着那口气,恐怕早就忘了吧?
“怡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结了……看看,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建业都七岁了,已经上小学了……”
崔景先是第一次提到这些,柳怡秋听着不知说啥才好。她一向反应敏锐口才甚好,可这会儿却有些黯然。她知道景先是介意的,可因为爱她才从未提及。现在这么做,是为了椿芽吗?她有些恼怒,可看着景先一脸忧郁的样子,就按捺了下来。在这个世界上,也唯有这个人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做出改变吧?
“好,我答应你……”
柳怡秋收起了档案袋,崔景先松了口气。
说起来,怡秋的处境比椿芽复杂多了,正是考虑到了这些,他才劝她留下来。他爱她,不想她受到任何冲击,在海外关系敏感的年代里,怡秋的那一段过往有些含糊,只要有人拿来说事就会给她带来麻烦。可怡秋呢,是否意识到了这些?
这一关算是过了。
椿芽把心放进了肚子里。齐明瑜听说后,紧紧地抱着椿芽说:“椿芽,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嗯……”椿芽倚着明瑜的胸口,听着那咚咚的心跳。
这一回是有惊无险。爹娘保住了,她和大林、二林也就保住了,如果真从老家那边扯出点事来,祸害的可是一家啊!就连明瑜都会受到影响的,闹不好三个娃娃也会受到波及。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说起来,爹娘还算幸运。那个工作组作风端正,没有偏听偏信而是进行了实地调查,还有崔书记、梁部长和姜红梅他们出手相助,才避开了这桩麻烦。否则,还真不好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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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茂山一家还在镇子上住着。他徒步回家看了看,见院墙塌了一半,猪圈也被冲垮了,可屋子还在。他家是砖瓦房,结实得很。他稍稍放了心,就赶回去报信。
姜长福听了,扼腕叹息。
可这天灾谁又能抵挡得住?相比起来,他们家算是好的。至少东西和粮食都运出来了,剩下的都是不怕水淹的,回去收拾一下就成。可那几十亩良田却被毁了,这一季的秋庄稼能收回来一成就不错了。
想着日后的光景,还得早做打算,于是跟儿子说:“茂山,过几天咱就回去,得多雇几个人手清理一下,不然那地就荒废了……”
“爹,就按您说的办……”姜茂山是连连点头。
家里没请长工,逢到农忙时节就雇几个短工帮忙。他和爹都下地干活,别看爹六十多了,可身体还算硬朗,手脚也闲不住。还常常跟他说:“咱是庄户人家,不能好吃懒做。这点家业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得好好守住才是……”
他明白辛勤耕作才能持家。他跟椿芽娘都节俭惯了,平日里穿着粗布衣裳、吃得是粗面杂粮,把细米白面都省下来留给了爹和娘,还有椿芽。
说起来,他们家在村里算是个中等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像保长和那几个大户人家,有上百亩良田不说,外面还跑着船做着生意,银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淌进来,一家人啥活都不用干,就连吃饭洗脸都有丫鬟婆子给端上来。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虽然令人羡慕却不长久。老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就是如此吧?
一家人围着桌子,商量着事儿。
椿芽在一旁听着,也打算跟爹娘一起下地。她年纪虽小,刨个土栽个苗还是可以的。姜茂山一听很高兴,说椿芽懂事了,能帮家里干活了。可姜徐氏却舍不得,就柔声劝道:“小闺女家家的,弄得一身泥巴成啥样?不如在家里跟你奶奶学做针线活儿吧?”
椿芽笑嘻嘻地说道:“娘,咱家世代务农干点活算啥?”
“呵呵,这个小椿芽,嘴咋恁甜呢?”姜老太太也绷不住笑了。椿芽憋了七年不说话,这一开口可是惊人啊。
姜长福瞅着椿芽那机灵劲儿,心里一动。
这娃娃这么聪明,得好好培养一下。就说:“椿芽,等到农闲时节,爷爷送你去学堂里念书,跟着梁先生长长学问……”
“爷爷,您不是教我认了好些字吗?咱还花那个冤枉钱做啥?”椿芽一听,连连摇头。她不想去,心说自己学问大着呢,有那个钱不如省下来买块肉吃。
“呵呵,椿芽小小年纪就知道疼钱了?”姜长福哈哈大笑。
他果然没看错,椿芽是个管家的料子。他们家虽然世代务农,可甭管是他还是茂山都进过私塾念过几天书,虽然学问不多,可写个名字记个账还是绰绰有余的。
姜茂山明白爹的心思,就哄着闺女说:“椿芽,听爷爷的,赶明儿就去念书吧……”
“好……”椿芽嘴里应着。心想,去学堂里混混也好,这样说起来就是念过书的,身价也有了不同,等到解放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为了哄爷爷开心,就跟爷爷说:“爷爷,您教我的那些字我都记着呢!”说着,就用手指头沾着清水,在桌子上写了“椿芽”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