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里,为了防盗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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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开学后,知识分子再教育运动开始了。
由于运动期间高校停止了大面积招生,一大批教职员工没事可做,国家又不能白养着,就得想办法安置。有教学任务的就留在了学校,没教学任务的或是思想有问题的就被下放劳动了,有去工厂的,有去农场的,三天后就要集中报到。肖楚莘也在其列,她被分到了黄泛区农场,吓得哭了好半天。
“老杨,你快想想办法啊……”肖楚莘眼巴巴地瞅着丈夫,泪光点点。
“这个……”杨教授也犯了难。
如果不是所里保他,他也得下去。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思想落后的,这次都得下去接受工人农民的再教育,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好说了。相比起来,教数理化的要好些,不像教文科的那么惨。国家出了政策,数理化还是要学的,高考虽然停了可大学还在啊,要从工人中选拔优秀的送到大学里进修,学制缩短了,两年就毕业了。这么一来,理工科教师留校的不少,可文科类的就抓瞎了,除了耍耍笔杆子就是杀吃的材料。楚莘是教中文的,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杨教授没辙,就把女儿叫了回来。他说:“肖华,你回去跟大林说说,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办法?”
“爸,大林一个搞研究的,整天在实验室里呆着,能有什么办法啊?”杨肖华也犯了愁。
“肖华,我记得大林的姐夫认识不少人,姐姐也挺有本事的,看看能不能帮个忙?你妈这个样子你也明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去了农场还不要了老命啊?看看能不能留在城里?去小厂子里做点事……”
杨肖华虽然娇气,可还是孝顺的。她回到家就跟大林说了,大林就给椿芽打了电话。椿芽是个热心的,自然肯帮忙。她也知道就肖阿姨那样的去了农场还不给折腾没了?这事若提前打个招呼就好了,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这边说着,那边就要出发了。
这天上午,几辆大卡车开进了校园。装好了行李之后,肖楚莘就戴着草帽上了车。她眼里噙着泪,还不敢落下来怕人瞧见了。
大林看着也不好受,就紧紧地攥着肖华的手,说:“肖华,你放心,姐姐那边正在想办法,很快就有消息了……”
椿芽的确在想办法。
她想,省大隶属于省教委,市里管不着,她认识的人大都是市里的,还真帮不上什么忙。这时候,她忽然想到了柳怡军,那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说一句比谁都管用。
这天下班后,她去找了祁苏彦,请她帮个忙,说:“肖阿姨身体不好,去了农场怕不适应,看看能不能留在城里接受再教育?”祁苏彦满口答应,她跟椿芽的交情可不一般,就给柳怡军说了。柳怡军打了个电话,报了肖楚莘的名字,让下面的人给安排一下。
不过一个星期,这事就办好了。
肖楚莘到了农场,只干了一个月就回了省城。其实,她可以提前回来的,下面的人怕影响不好,就呆满了一个月。椿芽心说,资产阶级不识稼穑之苦,锻炼一下也好,省得把女儿教成那个样子。
肖楚莘接受了再教育,回来后果然有了不同。穿着打扮朴素了不少,也知道动手干活了。杨肖华看到母亲身上的变化,也有所触动,虽然家务依然做得不好,可态度比以前强多了。
大林觉察到了,就跟椿芽透了气。
椿芽也暗自得意,心说,上面看问题可真准啊,制定的政策也很有针对性,资产阶级自认为高人一等,不把劳动人民放在眼里,也唯有亲身体验一下,思想上才有所提高吧?要说这劳动锻炼比啥都管用,说了一大筐道理都比不上拿着锄头干一天农活来得实际。
看看后世的那些精英不就如此嘛,站着说话不腰疼,净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来说去,还是缺乏劳动锻炼,劳动改造的不仅仅是思想还有体格,唯有感到疼、感到累才能记一辈子。
肖楚莘回来后,被安排到了校办工厂里糊纸盒子。
不管咋样,比去农场强多了,杨教授算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大林的姐姐和姐夫都是有能耐的,遇到啥困难了也能帮着解决。当初,除了大林有才之外,他也相中了这一点。看看到了关键时刻,不就派上了用场?而那些没有关系的,只能灰头土脸地去黄泛区参加劳动。当然,这种想法只能藏着掖着,不敢冒一点头,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这场运动带来的另一个影响,就是机关干部的安置问题。
革委会成立后,好些单位都变成了两套班子,有上来的就有下去的,人员增加了不少。按照政策,又对机关干部做了精简,一下子减下来百分之九十还多。这么多人闲着当然不行,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做。
这时候,北方某农场想出了一个法子,圈了一块地,盖了排房弄了个学校,把一批干部安置下去,这样既能组织学习又能参加劳动,还能发展生产,跟当地群众也紧密联系起来,一改过去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作风。这个经验被申报上去,立马引起了高度重视。于是,“五七”干校兴起了,下放人员都成了干校学员或五七战士。
省里也不例外。要说,省辖的农场不少,黄泛区就是最大的一个。解放前那里是无人区,解放后就变成了大农场,那边缺人,把干部们送过去刚刚好。
“十一”过后,省里、市里集中了十几辆大卡车往外送人。
椿芽看着那个场面,是百感交集。让干部们下去锻炼,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吧?听说那边实行了半军事化管理,学员们过着集体生活,每天出操、出工,外出要请假,不得随意离开。这种锻炼好是好,可真轮到自己头上了就不会舒坦了。局里就去了一批,不过没她的事儿,徐老师也差点被弄过去,是钱科长出面保得他。
定人员时,钱科长说:“徐同志是科里的业务骨干,全市的工资预算都在他这里,你们把徐同志弄走了,到时候发不下来工资可别埋怨啊……”
听到这个,倒是没人再坚持了。徐老师又不是当权派,没啥油水也没人跟他较真。再说,不管是造反派还是老干部都得发工资吧?若发不下来,还真是个事儿。于是,财务科这边没啥变化,其它科室就不好说了,名单一下来,都得回去收拾行李卷儿。去了那边,工资标准不变,就是干活儿累了点。
关于下放劳动,椿芽还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这一批都是有问题的,以后所有的干部都得下去锻炼,一批一批地轮换”。椿芽心说,她也是干部啊,虽然没啥职权,可想着有一天要去农场摸锄头把子,就冒出了一头冷汗。这习惯了办公室,真下去了恐怕吃不消啊。
椿芽这边没事,可有一个人却跑不掉。
秦玉简得知父亲要去泛区农场,心里发急,就联系了大哥和二哥。可他们也没啥好办法。自从父亲下来了,就很少回家了,大嫂还说:“别因为一个,把全家都给沾上了……”听到这话,气得她想回嘴。母亲说:“甭搭理她,就让她说吧,当初和咱结亲不就是看着你父亲的名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