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欺负”的沈徽双唇显着不太正常的鲜红色。
幸好在场的除了殷盛乐姐弟之外,都不是爱打趣旁人的性子。
而只要殷凤音一开口,就会被殷盛乐极其自觉地接过去,极大地缓解了沈徽的窘迫。
太上皇到现在都还不太能接受自家崽子的性取向,但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明确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心平气和地泡一壶枸杞茶,好好儿地养养身子——不管将来如何,只要自己与皇后还在,多少能帮着孩子们些。
他看出沈徽的不自在,便拿了些民生上的问题来主动搭话。
沈徽虽然面皮子薄,但一提到正事,他就会自动进入状态,无论什么情绪都要押后,先把正事办好再考虑其他。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尤其正经,且与那边几乎快吵起来的姐弟俩的氛围格格不入。
殷盛乐和殷凤音天南地北地瞎聊,反手就把不大擅长辩论的舅舅拉下水,顺便捎上一个沉默寡言的军师,商皇后含笑看着不发一言,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缓慢了。
她将鬓角落下来的一缕散发往上抹着别到耳后,听见从旁边传来太上皇苍老的声音,充满了遗憾:“实在是胡闹啊,可惜啊!”
商皇后转过头去,她与太上皇相伴这么多年,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太上皇心里是个什么念头。
无非是沈徽的回答正好挠到了太上皇的痒处,而太上皇刚刚好对殷盛乐和沈徽之间的关系不那么满意,觉得把一个有才能的臣子困在后宫里,太过浪费罢了。
商皇后悠闲地换了个姿势,眼皮微微抬起来,看向太上皇两人的方向。
沈徽说话的腔调温温柔柔,是恰到好处,叫人听来心里最是舒服:“前朝所残存之贼类狡诈,陛下此计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太上皇看着他:“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掺和,就是觉得太胡闹了些。”
太子太傅一直都没能出现在朝上,说是养病,却又被皇帝一直安置在宣德宫中,偶尔几次出现在人前,都是精力耗费过甚的孱弱模样纵使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但能入宫到御书房面圣的朝臣大多都是四品官了,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太愚钝呢?
不是没人觉得太傅和皇帝之间不对劲,而只是不敢将其宣之于口罢了。
正如殷盛乐问那御史家的小姐时那样,在这个年代里,即便错的是皇帝,也会有无数的人争先恐后把罪责归咎到皇帝身边的那人身上。
即便是在南宫,也依旧有不少人到太上皇跟前打小报告。
不管沈徽是不是愿意,是不是真的被逼迫。
在世人眼中,勾得皇帝动了心思,那就是他的错。
这当然也是殷盛乐最后放弃公开两人关系的原因之一。
但。
沈徽轻轻地摇摇头:“为君主分忧,本来就是臣的分内之事。”
其余的,无论是诋毁、辱骂,又或者敌视,只要他的君主依旧信他,那都是无所谓的。
沈徽思及此处,脸颊泛开一层细红。
太上皇的眼睛早就老花了,并没能看清沈徽一闪而逝的羞怯,而是又叹了一口气,但他的话还没能出口,就被商皇后打岔:“行了,嘴上说着不管,话倒还挺多的。”
“小七能亏待自己人吗?”商皇后摆摆手,对太上皇的优柔絮叨很是不满,“论当人丈夫,你儿子可比你强。”
她刺完太上皇,便又偏头向着沈徽道:“你也是,年纪轻轻的,何须学那老先生的作态?去与小七他们玩儿吧。”
商皇后说完,便闭上双眼继续假寐。
沈徽只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心中却不知怎地松快不少。
回宣德宫的路上,殷盛乐问他跟自家爹娘两个说了些什么:“怎地耳朵这般红?”
因今天要见长辈的缘故,沈徽的头发是规规矩矩地扎起来的,又因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场家宴,所以他便没有戴帽子,而是在发髻上带了一顶轻巧的竹纹发冠,未能收拢到发冠里的头发便散在两肩上,轻飘飘地弯出一个月牙似的弧度,而他通红的耳尖从漆黑的发丝里探出来,殷盛乐愈看愈觉得手痒,等两人都上了回宫的马车,他便不再忍耐,伸过手去轻轻地捏住。
“没什么。”沈徽下意识地回答,往后边一躲,脑勺撞在车壁上。
“哎哟。”殷盛乐忙将人拉回来,“你躲什么,我看看撞肿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