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院针对他身上的毒素,结合从前朝余孽身上搜查出的药物,已经研究了很久,终于找出来些许头绪。
而殷盛乐丝毫没有隐瞒前朝之人以及那些暗中支持他们的世家到底都做过什么,将自己是不是展露,或是刻意,或是无意的癫狂残暴全部都推在这毒上面。
而在南宫中的太上皇夫妇也默认了他的做法,还不时为他敲着边鼓。
皇帝出生前被前朝余孽下毒以至于性情暴躁,却还是在努力为大殷国民带来更加富足安定的生活这个十分励志的故事随着廉价而安全的雪盐,以及新制的十分高效的农具的推广而深入人心。
因此近来皇都内外无论士农工商,闲暇时闲聊的话里,少不了对本就风评极差的前朝皇室的抨击,以及对他们年轻的君主的惋惜。
“听说陛下是不愿意将他身上的疯血流传下去,祸害下一代,才坚决不肯娶妻纳妃的,唉若不是那可恶的剧毒,咱们陛下唉”
与之相似的惋叹在街头巷尾此起彼伏。
“听说太子殿下极其聪慧,小小年纪,就晓得关心民生,还跟着陛下去了几次慈孤堂,见一个生了顽疾的孤儿实在可怜,还将他收在身边?”
“外甥肖舅嘛,从太子殿下行事便可看出,咱们陛下本性仁善,若不是那可恶的毒,唉,还不知怎样呢。”
说话的人想起前一阵子在午门底下滚落的人头,还有那一地的血水,同时打了个寒颤。
“幸好还有沈太傅在。”他们异口同声地感叹,随后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说起来,太傅大人还是唯一一个在陛下发作的时候,敢上去劝诫,还没被连坐的人吧?”
“是啊,先前何阁老听说也很敢直言,不过被陛下给骂了回去,他本来年纪就大了,一来二去地,身子骨就不太好。”
“前几日不还听说沈太傅劝了陛下去探望了何阁老吗?”
“对啊,何阁老他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啦!”
他们把殷盛乐不愿意娶妻,并且偷偷将选秀改做女官选拔的事情全部归咎在他中的毒身上,至于与皇帝和太子太傅相关的那些风言风语,他们坚定地表示那只是两人竹马竹马多年以来的情谊罢了,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君子之交啊!
明明是竹马之一却始终没有姓名的李武毅:
他怀里抱着小女儿,手上牵着大儿子,肩膀上蹲着只灰松鼠,在安国长公主牵头,皇帝明示支持的女子书院外头,等着自家夫人下值。
李武毅的夫人姓徐,名晚照,乃是西北土生土长的女子,行事作风十分剽悍,曾带着村人几次打退过进犯的草原人,后来外出的时候被草原人埋伏,受了伤,又被李武毅的母亲卫夫人捡回家去,因小姑娘实在是对自己的脾气,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卫夫人便将李武毅叫过去与徐晚照相了个亲。
结果这二人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迅速成亲生子,速度甩了李武毅那两个磨磨蹭蹭的竹马八百里不止。
今天是轮到李武毅休沐的日子,所以他便带着崽子们来接媳妇儿。
女子书院落成的山头渐渐建起了许多铺子,他便随便寻了一家茶铺,给孩子们买了点心蜜水,再给自己点了壶凉茶。
因他时常出没在女子书院的周围,不是跟媳妇黏糊,就是一板一眼地领着将士们巡逻,这周边的店家对他早就眼熟了。
送凉茶过来的老人家满脸慈祥:“小李将军这是又来接徐大人了?”
几年前被殷盛乐暗度陈仓的那一批女学子早已入朝,虽然被部分男性官员们百般阻挠,但在皇帝明晃晃的支持下,女官们终究还是在大殷的官僚体系里扎下了根,艰难地生长着。
第一年的时候,无论朝野,对于女官们都没有看好过,而殷盛乐适时地抛出了自己关于军校和公立书院的设想,把官员们的视线转移到这上头,丢下了饵料叫他们暂且放弃纠结女官,转而对军校和公立书院的权利和教学内容撕得鸡毛一地漫天乱飞
等到他们终于撕出一个适用的章程,再回过头,女官们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
于是只得自家咽下这口气——没办法,咽不下来,跳得太高的,不是被贬谪流放,就是已经在奈何桥上等着投胎了。
而时间果然是让人们去习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的最好途径,几年过去,皇都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女官的存在,就算放不下自己的偏见与强烈的敌意,也不会冒着被斩首,甚至连坐家人的风险,去对前来办公的女官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是呀,这俩死孩子一听说是要过来接他们娘,就死活都要跟过来,唉,粘人得很呐。”李武毅嘴上报怨着,脸上的笑容却透着幸福的憨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