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柄宛如霜雪般湛亮的长剑,明晃晃的辉光在昏黑的夜里也格外醒目。
而握住这柄长剑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似是傲而不屈的竹紧紧绷住,指尖上还沾染了些许墨渍握剑的男人手生得好看,相貌也十分俊秀,温文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毫不做掩饰的凌厉杀气。
他看上去比沈徽要年老,更加病弱。
殷盛乐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挑选的跟沈徽情侣款的骑装,他只记得自己追着一只狐狸进了树林,因地上灌木丛生不方便骑马,便下马来,然而哪想他直接一脚踏空,眼前迅速闪过一段黑,再醒过神来,自己已经出现在面前这个看上去苍老许多的“沈徽”的书房里了。
殷盛乐只是对自己身处何处迷糊了一下,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沈徽”不是自己家的。
可还没等她说话呢,就看见沈徽从旁边抽出长剑,将剑尖指向自己“你是何人?”
“沈徽”眼神疑惑,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愤恨,而他在说话时,手里的剑不住颤抖。
殷盛乐无辜地偏偏脑袋“你是沈徽?”
“沈徽”的手终于稳住了“谁派你来的?”
殷盛乐耸肩“没人派我来,你刚刚也看见了,我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他抬手上方,而“沈徽”也回想起方才,这少年人凭空出现在自己书房里的模样“你明明已经死了。”
“这可不能瞎说,在另一个世界,我活得好好地呢。”殷盛乐确定自己是突然又穿越了,他心里有些苦恼,万一自己回不去了可咋整?
另一个世界?沈徽不禁望向桌上才刚刚写好的信件。
就在三个月前,他与沈静华设计杀死了暴君,而沈静华也自尽而亡。
两人的尸身都是他亲自去确认过,才放了那一把火“沈徽”顿时感觉到一阵眩晕,手里的长剑摔落,踉跄地倚在书桌边。
“你没事吧?”殷盛乐用脚把剑划到一边,站起身来,不确定要不要上前。
而“沈徽”看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孔浮现出那个暴君绝无可能有的表情,一时间,迷惑茫然充斥了他的心头,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书房外头响起一个身影“侯爷?”
“何事?”
殷盛乐看着这个病弱而莫名苍老的男人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变得如同磐石般坚硬冷漠。
“侯爷,陛下又派人来问政了。”
“沈徽”叹了口气“请回报陛下,本侯病体难支,实在是无甚心力再为他分忧。”
书房外头的人离开了。
“沈徽”一转身,看见殷盛乐很是熟门熟路地摸出他的茶壶,倒了一盅热茶摆在书桌张,见他望过来,还将那盏热茶往外推了一下“你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喝杯热水?”
青年人的面容没有染上那人常存的暴虐,没有被扭曲成恶鬼的模样,反而透着一股子朗阔正直,还多出几分温柔。
这不可能是陛下。
继承了临川侯这个爵位的沈侯爷在逐渐平静下来的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另一个世界”沈侯爷拢起衣袖,身上再无方才猝不及防间显露的脆弱,“你知晓你中了毒么?”
他很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满满的恶意,以及沉积了数十年的不甘心,还有那一日一日不断堆垒起来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