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江淮离喝完一盏茶,她起身行礼:“天色不早,我还要去一趟义庄,江公子,告辞。”
江淮离没有挽留。
他坐在原地。
直到慕秋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江淮离缓缓举起右手,解下拇指戴着的玉扳指,露出平时被挡住的狰狞伤疤。
盯着这道伤疤看了许久,江淮离自嘲一笑。
离开茶楼,慕秋直接去了专门停放尸体的义庄。
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回京,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完毕搬到了船上,现在是时候扶棺登船。
义庄素来冷清,平日里少有人来。
今日一反常态,来了很多人,却并不嘈杂。
仿佛是怕声音太重会惊扰到在义庄里安眠的英灵。
慕秋走下马车,进了义庄,很快就见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卫如流、简言之、郁墨三人。
“怎么来这么晚?”郁墨关心道。
“路上耽搁了。”慕秋道,“我大伯父……”
卫如流回道:“他一个人在里面为你堂兄梳洗。”
慕秋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响,静谧得甚至有几分死寂。
慕秋没有进去打扰父子相聚,挽了挽裙摆,坐在了卫如流身边,安静等着慕大老爷出来。
其实慕大老爷并没有众人以为的那样悲伤。
这段时间太多事情接踵而来,他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再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至哀至痛,云来自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做出赴死决定对得起自己,却定然会觉得亏欠了父母。
若他这个做父亲的在云来面前表现得太过悲伤,云来泉下有知,势必难以安心。
慕大老爷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梳洗。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这是他装在机关匣子里,写给慕云来的家书。
慕大老爷拆开了信封。
如为年幼的慕云来启蒙时那般,慕大老爷轻声念着信上的内容。
很快,第一页信纸都念完了。
翻过第一页,第二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娶妻生子”这四个字。
慕大老爷缓缓合上了眼睛。
“第二页的内容都不重要,你不听也没什么。”许久,慕大老爷微微一笑,抽走第二页信纸,只将第一页信纸重新装进信封里。
他俯下身子,把这封信放入慕云来手里。
“砰”地一声——
慕大老爷亲手合上了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