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来人,小城中堂之上,金富轼气急败坏般站起身来。“尤其是你郑知常,这是老夫叫你来吗?国家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却在摆架子?”
郑知常听到这话,非但不怒,反向前而笑指:“金立之(金富轼字),若早听我言,国家哪里有今天窘迫的地步?你这种人,也配做元帅吗?等我见到赵官家,妙淸法师去见了国主,必然说动官家与国主,重重治罪于你!”
金富轼无奈一叹,继而点头:“若是这般讲,老夫一开始便不该有所期待的。”
郑知常愈发大笑,笑声未落,便忽然闻得周围惊呼,四下一看才知,原来,金富轼随手一挥,自有亲信将领率甲士涌出,一面封住中堂大门,一面护住‘金元帅’。
“老贼……你欲何为?”郑知常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周围什么和尚、将军全都慌乱失措之际,只有他脑子还算清醒。“我若有闪失,你怎么跟赵官家交代?”
“你怎么到死都还把自己当一回事?!”金富轼也是无语。“郑知常……赵宋官家施恩于你,本意是要在高丽国中做牵扯,相当于施力于老夫,而施力于老夫,也相当于施恩于你……什么西京、开京,金富轼、郑知常,于他那种大人物,到底有什么干系?人家所图的不过是扯住咱们高丽,必要时逼我们出兵掏女真之后罢了!真以为自己诗才比得上大苏学士了,被赵官家给看上了?那位官家那种人,便是大苏学士还活着,你信不信也要被逼着去做原学宗师?”
一言既罢,不待郑知常回话,金富轼回头相顾:“七十八人,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后,便入城抄家,以作军资!”
金富轼做枢相多年,军中威望卓著,所以言语一出,堂中即刻白刃翻转不停,继而血光满室,不过片刻,便将七十八名西京两班先行砍翻在地,然后复又挨个补刀。
不过,眼看到郑知常被砍了两刀,血流满身,哀嚎之余,却还在那里硬抬头来看自己,金元帅心中多年淤积怨气一时涌来,复又不顾年长,亲自提刀向前,准备了结对方。
然而,金富轼毕竟六十多的人了,哪里真能砍人,临到跟前,一时挥刀都不知道怎么挥,正在折腾之间,反倒是自家胯下忽然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郑知常居然借着一口怨气,奋力一扑,隔着官服摆子,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金元帅的一只卵蛋。
当此局面,周围甲士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另一边,郑知常借着最后一股力气,一扑得手,本想指责对方妒忌自己才学与赵官家那里的私交,因私报复,但一抬起头来,看到对方面色涨的通红,什么怨气和念头都无了,只是狰狞中快意冷笑:“老匹夫,今日尚未饮酒,为何这般面红?”
“身前血光照面红!”面色涨红的金富轼一面强撑着做答,一面以刀奋力去捣对方脊背。
然而,郑知常早知道自己将死,只是死前要老对头难堪而已,自然是死不松手。
非但不松手,反而奋力抬起头来继续咬牙嘲讽:“乃公背硬吗?”
“不如乃公卵子硬。”被揪得生疼的金富轼咬牙忍耐,死活不愿意在老对头死前最后一刻落了面子,乃是一面坚持站着不动,一面奋力拿刀去捅对方面门双目。
数十刀下,郑知常不知何时便一命呜呼去了,唯独那只手却是数名甲士都奋力掰扯不下,只能直接以匕首切断的。
此事既过去,连着两日无言,金富轼自是在小城中修养了两日,而另一边西京大城中仓促抄家后,诸军官也终于再度前来请示。
“回师开京。”养了两日卵子的金富轼盘腿坐在那里,平静相对。“此次过来固然是平西京叛乱,但伐金也不是虚言……唯独征伐金国,免不了要与大宋诸名王相对,区区元帅之身,品级不合,怕是要被人看轻的……须先回开京,请王上赐我斧钺,让我代王上专行伐金之事,方可妥当。”
诸将面面相觑,但西京抄家两日,全军上下早已经与这位枢相加元帅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能如何呢?
于是,诸将纷纷下拜,口称听令。
金富轼情知这些武人在想什么,却懒得解释,只是微微叹气,然后勉力站起,唯独胯下一扯,复又蛋疼起来,继而不免一叹……在小国想为国家做一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非但名声保不住,连卵子居然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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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后,金富轼的卵子不是恶俗,而是金富轼与郑知常本就有卵子上的民间典故流传。,!
简单。
首先,双方本是邻居,多有交往,知根知底,甚至较早之前,也就说女真人尚未崛起的时候,高丽人还帮着日本人击败和处置了从北面流窜到九州岛的女真海盗,并以此为契机,大大提升了日本与高丽的外交关系。
所以,无论是文化角度,还是军事角度,高丽人对女真人都有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
这就使得他们在女真崛起过程中被击败,然后向女真称臣后,产生了类似于大宋靖康耻一般的羞耻心理。
士大夫、军官,包括民间都有开战的欲望和情绪。
其次,就是女真崛起后,为了后方平稳,很早就与高丽之间进行过一场局部战争,夺取了鸭绿江东侧、高丽西北的部分领土,以确立优势。
而所谓部分领土,对后来鲸吞万里的女真人而言,当然显得可笑,但对于高丽来说,尤其是西北面的西京平壤两班士大夫地主阶层而言,却无疑是割肉一样的血仇……想想就知道了,对于占尽了国家北半部财富的平壤两班而言,少了三分之一领土,那就相当于割了自家三分之一的财产一般,怎么可能不恨?
实际上,另一个时空中,因为这些事情,再加上内斗传统,主战的平壤两班干脆拿‘伐金’为借口,直接跟开京两班闹出了分裂和叛乱。
而回到眼前,这种情绪一来是被金国展示出的强大武力给震慑住了,二来,所谓财富利益上的缺失也因为建炎年间的宋金转口贸易得到了补充,所以高丽才一直维持中立到了眼下。
唯独现在话又得说回来,不管是怎么一回事了,当获鹿大战的结果传达到高丽后,再加上战前赵官家的严厉外交态度,内中本就存在一个强大主战派,且当政者本就是‘事大主义’发明人的高丽也都没有理由再中立了。
那么高丽人为什么反应那么慢呢?
别的不说,首先一个,就是海上归途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