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捏了一下那少年丑陋的脸,言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以及宠溺,
“厨房里多的是吃的,这份是给他的,你不许抢。”
少年嘟着嘴有几丝伤心,又听顾宛说在山下带了冰糖葫芦回来,立刻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又去了。
容玉心虚地别开了眼睛,想来这顾宛待这些孩子真是不错,只是……他又想起其间的各般种种,心间不由得轻叹。
顾宛很快便将面送到他眼前了,“自从阿奇那小子接手了厨房,我都好几年没下厨了,你吃吃看,能不能吃?”
容玉勉强扯了扯嘴角,接过了那碗粥。
顾宛坐在他身边,满眼的慈爱,
“前些日我跟老林下山听闻战起,心下担忧阿青,便悄自去军营找她,没成想这孩子急得半死,让我连日赶回来救她的情郎了,军中伤员多,老林留在军中帮她看顾伤员,我便独自一人回来了。”
她瞧了一眼另一张床上昏睡不醒的宋逸舟,感慨道:
“我能处理的,阿端自也能,可这孩子非得要我亲自回来,唉,她呀,本生性跳脱,最是恣意,我怎想到有一日她竟正儿八经当起了副将,统领一帮臭男人上阵杀敌,这宋逸舟啊,可真有本事!”
“你去过军营了?战况如何?”容玉连忙问。
“放心,倭夷已被击退数十里,一时半会儿估计还缓不过来。”
容玉稍稍缓了口气。
顾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你比你妹妹要白很多,她风里来雨里去的,好端端地弄成了个黑皮的假小子,看上去倒比你成熟了。”
“阿青?”
顾宛笑了笑,“阿青比你小一岁多。”
她一边说一边帮他装了一小碗粥,
“当年带你出逃,那时候的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丑孩子,没成想居然这般大了。”
容玉心间更觉得奇怪,“出逃?为何出逃?”
顾宛一怔,笑了笑,移开了话题,
“你先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世上有顾宛这号人的?当年我被迫入宫两年,顾宛这个人早已从世上抹去了,谁又会记得这个名字?”
容玉脑子有点乱,一时找不到稳妥的说法来,他突然间想起当初郑嬷嬷说他长得像顾宛的事情来,便顺口道:
“我被楚州容家收养,后来……因缘际会去了平阳侯府,听起侯府上的郑嬷嬷说过几句。”
“郑嬷嬷?”顾宛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寻着,旋即面上一喜,“她还在侯府?她好么?”
“挺好的。”容玉担心说太多露馅,便主动问她,“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生了宋……宋家嫡子后,血崩而亡,怎么……”
顾宛叹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她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是想起了很久远很久远的事。
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桩桩件件,洗涤去了岁月的细沙,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当年我因一些原因昏迷在野外,被当时身份还是楚王妃的王皇后所救,她将我带在了身边,亲自照料,王姐姐她……很好,待我如亲姐妹一般,萧玄晋当时还是不受宠的楚王,被发配在岭南做吃力不讨好的藩王,她作为藩王之家眷,只能留在京中做人质——北安历朝历代怕藩王作乱,外派的藩王们的家眷都扣留在京中的。”
“那时候的我不懂事,与阿青一般跳脱贪玩,又仗着一身的功夫,每隔几日便要溜出楚王府去四处行侠仗义,玩了一两年,又嫌着京城里不好玩,便与王姐姐告别之后,南下一路当游侠。”
“也是命中冤孽,竟让我不小心遭了贼手,幸得乔装出行办事的萧玄晋与宋道远相救,只是当时我并不知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听他们说要去江南,便兴冲冲跟着他们一道儿去了,这一去,便去了半年,那半年间……罢了,总之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竟对一个有妇之夫心怀好感……且那人还是王姐姐的丈夫,我当时羞愧难当……”
容玉从她那些似乎有些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明白了当年那段阴差阳错的爱情。
顾宛作为现代人,自是忍受不了与别人分享另一半,而当时作为楚王的玄宗自然没有半分背德之感,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太过于正常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何能在一个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