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习惯,是不可能在朝夕之间便改变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小虞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尾椎处升起,犹如蛇信飞快地扫过她的脊背,令她呼吸一滞,从身到心都在颤抖。
桓望殊方才所言,着实是再正确不过了。
她当真是,离不开他。
也难怪方才的他,会表现得那样轻慢和冷淡,他笃定她是在无理取闹,她绝不会真的离开他。
他说得没有错,他想得也没有错。
她能活到今日,她所拥有的一切,无一不仰仗于他,在这个世上,她是这般的弱小、无能,一旦离了他,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耳边的嗡鸣终于散去,眼前的重重黑影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小虞深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而后,她抬指攥住衣摆,低垂着头,在心中自嘲地一哂。
桓望殊从未承诺过他会予她情爱与关顾,他同她结契,无非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一命。
这十九年来,他给予她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他让她以卑微之躯享夫人之名,便是有再深厚的恩情,也早已经还清了。
她救过他一命,他便知恩图报,给予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而她呢?
明明得了这样多的好处,却不知感恩,还得寸进尺,打着情爱的名号,妄图获得从他的身上获取更多。
忘恩负义,得陇望蜀,便是她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须臾之前,小虞还在心中暗暗思衬,自己或许并没有错,可眼下,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
便连她情不自禁地爱恋他,也是错的。
麻木、空洞的胸腔被混乱与矛盾填满,她睁开双眼,盯住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心中又是羞愧,又是困惑,同时还有一点茫然。
正当她蹙着烟眉,心乱如麻的时候,身前的桓望殊再次开口了。
“小虞,回去吧。”
他坐回到座椅上,重新拿起被掷到案上的朱笔,轻描淡写地说道:“过些时日,待风波平息了,我便让孟闻珏护送你回去。”
桓望殊向来金口玉言,他说过些时日会让孟闻珏送她回去,便不会作假。
虽然听他的语气,他不会同她解契,她回荆芜泽也只是回去看看,但至少,他答应让她回荆芜泽了。
她现在应下了,还有个盼头,若是继续不依不饶的,只怕是又会被成天累月地禁足在抱月阁,便是想回荆芜泽也再回不去了。
同他解契的事情,大抵还是要等他来提,他方才不答应,多半还是因为那是她主动提出的解契,这有损他的尊严与威仪。
便等他来提吧,反正在抱月阁中独居的日子里,她已经习惯了等待,再多等几月甚至几年,又何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了这个时候,小虞彻底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她低头思衬须臾,终是识时务地选择了退缩。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桓望殊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小声地应道:“好……”
其实,在这一刻,她的内心充满了迷茫。
她忽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弄不明白,她方才不依不饶地同桓望殊闹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忘记排版了(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