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的命数吧。
她认命了。
四周的空气渐渐冷凝,小虞抬起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素白斗篷,可无论她将衣物裹得再紧,也无法除去周身的寒意。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乖乖地回抱月阁去,而后凭借与画中那女子相似的容貌,继续做一只乖顺的宠物,将就着多活几年。
二是出尔反尔,继续留在紫微殿内,旧事重提地同桓望殊争执,而后因忤逆他,再次被禁足。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鼻尖飘出一声轻嗤,小虞抿了抿唇角,扬起半个自嘲的微笑。
那个笑,或许是在嘲笑她自己,抑或是在嘲笑那早已注定的命数。
片刻过后,她咬咬唇,抬头看向桓望殊。
在听见她应了那声“好”后,他便提起朱笔,重新开始批阅奏章了。
现下,他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几案后侧,微微垂首,目光向下,一目十行地扫过案上那本刚刚打开的奏章。
自那一回被禁足后,小虞便没有再踏入过紫微殿,也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桓望殊处理政务的模样。
从她站立在几案前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清他那张如玉雕成的面庞,以及颊侧那道浑然天成的弧线。
墨发轻轻落在身后,眉宇间藏着睥睨天下的威仪,他垂眸阅览奏章的神情,很是专注。
这样专注的神情,从前,她见过一次。
那便是他同她行结契之礼的时候。
回想起桓望殊同她结契为道侣的场景,小虞目光放空,双颊微热,胸腔中的心亦无法抑制地颤动起来。
十九年前的昨日,在荆芜泽万千生灵的见证下,桓望殊同她缔结同心契,结为了道侣。
结契之时,他伸臂将她拥在怀中,伸指轻柔地执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在半空中结出同心契。
成功结契后,他垂下眼眸,温柔地凝视她,在那一刻,他的神情亦是这般的专注,仿若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回忆如饴糖般甜蜜,小虞不由自主地沉入其中,忘却一切烦忧。
仿佛所有的不愉快和疼痛都烟消云散了,她静静地注视着桓望殊,用柔软的目光描摹他俊逸的眉眼,将那专心致志的神情藏进心底,融入美好的回忆。
须臾之后,饴糖般的回忆化作和煦春风,拂过小虞的心间,吹散其中覆盖着的死灰,带来融融暖意,催发出千丝万缕的情愫。
尽管眼下桓望殊待她还没有生出情意,但谁能肯定日后也不会有呢?
更何况,今次,他不肯同她解契,也不肯放她离开,虽说多多少少有因她主动提出要解契的不悦,但更多的,应当还是在为她考虑——
他先前说,她离开他会活不下去,换句话来说,不正是他不愿意坐视她殒命的意思吗?
这或许,或许是他待她有情的开端呢?
至于那幅画……那幅画……
画中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并不在仙府中,日子久了,他终归会淡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