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当她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天边已经不见桓望殊的踪迹了。
道尊之行事,当真是越发高深莫测了。
天知道他特意停在半道上,同她说这寥寥几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莳衣抬眼看看天空中形态各异的浮云,又低头望了望前方檐角的斑驳日影,她不解地摇摇头,在心中默默地感慨“君心莫测”。
紧接着,她复又抬起头,迈出前脚,西行绕过流芳亭,径直往侧前方的回廊走去了。
未几,太宸殿侧殿。
桓望殊高居上首,端坐于尊座之上,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透雕日月星辰纹金丝楠木四脚方桌,桌案上斜斜地搁着一只龙衔环耳三足白玉酒樽。
阶下,天衍宗宗主白屿洲垂手而立,娓娓而谈:“前些时日,我偶然获悉一则坊间传闻。”
“听说,道尊在寻一人。”
“哦?”
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桓望殊略略挑眉,问道:“若如白卿所闻,我在寻什么人?”
白屿洲一边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方绢帕,一边不紧不慢地答道:“若我所知无误,道尊在寻的,乃是一位女修。”
“她天生能驭使灵焰,平素常着一袭如火红裳,额间绘有一道火焰印记,那容貌……”
他抬起手指,将掌上的绢帕轻轻展开,“更是同尊夫人有□□分相似。”
听得此言,桓望殊微掀眼帘,垂首看向白屿洲。
他如今正长身站立阶下,抬着双手,五指各捏一角绢帕,绢帛洁白如烟,帕面轻轻飘下。
只见那小小一方绢帕上,用极浅极淡的乌青水墨,绘着一个女子的小像。
帕上仅有黑白二色,勾勒小像的线条亦很是简单,显然,作画之人并未掌握什么绘画技巧。
可即便如此,帕上所绘那个女子的容貌,也已经是足够明晰了。
只淡淡地扫了那方绢帕一眼,桓望殊便收回了视线。
他敛起长眸,目光轻飘飘地往下,落入身前那只龙衔环耳三足白玉酒樽。
温润的白玉盛着清酒,樽壁越通透,酒液便显得越澄澈,可在那汪净彻无尘的清酿中,他的目光竟变得愈加晦暗不明。
“看来,白卿今日是有备而来。”
桓望殊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白玉酒樽,举樽小啜一口,他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她是何人。”
虽是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白屿洲收回手,将绢帕叠好。
紧接着,他捏诀,让四四方方的绢帕向前飘飞到上首的桌案中段。
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这便是等待后文的意思了。
至于是什么后文,自然是让他提条件的后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