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擦过她的发丝,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轻浅的吻,他张手覆住她的半张脸,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假话,压低了嗓音哄她,说道:“你已知晓,我并非是存心冷落你。”
这般寥寥几句话,对寻常人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
可对桓望殊而言,能这样哄她,已是他的最大限度了吧……
他毕竟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道尊呢。
胸腔中的心在下意识地颤动,小虞微微张了张唇瓣,怔怔地注视着桓望殊。
高居云巅的面容现下近在咫尺,睥睨众生的眼眸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温情,即便她同他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她的心依然会为之砰砰跳动。
可笑,真可笑啊。
眼眶泛着一阵又一阵酸涩,整颗心都被麻木、空洞的疼痛与苦楚笼罩,小虞动了动唇角,自嘲地一哂。
须臾之后,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地唤了桓望殊一声,“桓望殊……”
身上的重伤才初初痊愈,又兼之沉疴的心疾,她说话的时候便有些有气无力,连带着她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虚弱。
怀中还揽着小虞那消瘦得几乎可触到骨节的身躯,见她如此,桓望殊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了些许怜爱之情。
她的面颊上泪痕未干,触得他的掌心微微发冷,他抬起拇指,为她擦去眼下挂着的早已变凉的泪水,应道:“嗯?”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小虞噙着眼泪,颤着声线,哀哀地恳求桓望殊,“放我回荆芜泽,好不好?”
伴随着潸然落下的热泪,她抬手攥住他的衣袖,单薄、瘦削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
与此同时,桓望殊好似并未预料到小虞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垂着眼,唇边正微微向上弯起的浅笑骤然凝固。
眸光一寸一寸地冷下来,他蹙起双眉,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一提到回荆芜泽的事情,他果真便默不作声了。
桓望殊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这样的结果,小虞早在方才说话之时,便已经有所预料了。
可即便是她早便有所预料,在这样的结果当真发生的那个瞬间,她的心脏依旧无法抑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有如撕裂的痛楚似潮水般涌现,向四处散开,在瞬息间遍布了她心房中的每一寸角落,而后又飞快地向上蔓延,敲击她的脑袋,撕扯她的意识,让她眼冒金星,头痛难耐。
小虞攥紧手中的衣袖,深吸一口气,竭力缓解胸腔中的窒息感,在桓望殊愈加冰冷的目光中,颤着声,顾自说道:“如果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我会像庭院中的木香花一样,一日比一日萎靡,一日比一日干枯,直至……死去。”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一个供你消遣的宠物,你高兴的时候,便来看看我、逗逗我,不高兴的时候,便将我丢在一边,让我自生自灭……”
“可是,我这只宠物,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我真的累了,已经没有办法再让你消遣了……”
话说至此,她心下难受,竟有些哽咽,“桓望殊,放我回荆芜泽去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桓望殊微微抬首,居高临下地觑着小虞,他敛着长眸,目光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淡与漠然。
默然须臾,他勾起唇角,露出一点讥讽的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心脏蓦然一跳,泛起尖锐的刺痛,小虞双手握拳,指尖深深地扎进掌心,反问道:“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