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着还未离开的群臣,顾青忽然大声道:“哪位是永王殿下?请永王殿下出班一见。”
人群中,一位身着暗黄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神情惊疑地看着顾青。
李亨也不再提嫁万春公主的事了,好奇地看了看永王李璘,又看了看顾青,不明白顾青何时与这位永王有了交集。
顾青朝永王李璘温和地笑了笑,先长揖一礼,道:“永王殿下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臣今日初识殿下,对殿下的风采万分倾慕。”
永王李璘此刻被顾青单拎出来,最初有些懵,接着眼睛眨了眨,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但当着天子和群臣的面,李璘也知要保持风度,于是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回礼道:“顾郡王的风采强胜本王千百倍,郡王折煞我也。”
顾青哈哈一笑,道:“顾某今日孟浪了,单独请出殿下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结识殿下,今日一见果真人中龙凤,顾某幸何如之。”
李璘也回以笑容:“顾郡王之风采更令本王倾倒。”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李璘缓缓退回了朝班,与群臣一同向李亨告退,众人慢慢朝宫门走去。
然而顾青与李璘一番没头没脑如同打哑谜般的对话,却令在场的君臣万分错愕,不停地揣测顾青单独叫出永王的用意。,!
太庙告祭大唐历代先帝在天之灵,并且,安西军将在太庙献俘,请天子降旨,臣民同庆盛事,臣,顾青,在太庙前等他。”
“是!”
…………
太极宫,太庙前的广场上。
初春的寒风仍然凛冽,寒风拂过广场,一面面黑色黄色的旌旗猎猎招展,遮天蔽日的旌旗下,一列列安西军将士披甲执戟,肃杀之气在太庙四周弥漫,给向来庄严肃穆的太庙更平添几分沉抑的气息。
广场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将士,朝臣们远远地站着,神情带着几分敬畏,顾青独自站在广场正中,心中忽然涌起天地一人,崇岭之巅的孤寂感。
地位太高的人果然是孤独的,不是天生孤傲,而是旁人根本不敢接近。
静静地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宦官匆匆赶来,扬声喝道:“天子驾至。”
群臣纷纷躬身行礼,顾青也跟着躬身。
没多久,一乘十八人抬的金黄色御辇姗姗来迟,李亨身躯笔直地跪坐在御辇上,旒冕珠垂,仪仗庄穆。
御辇来到广场正中停下,李亨在宦官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御辇,面无表情地朝顾青走来。
顾青长揖行礼:“臣顾青,奉旨北渡平叛,圣天子鸿德载天,臣幸不辱命,至德二年正月十一,臣麾下安西军会猎于河北晋州,全歼叛军五万余,其中俘虏两万余,逆首史思明,严庄,蔡希德,阿史那承庆等叛臣叛将尽皆枭首示众,今日得胜还朝,献俘于太庙,告慰大唐历代先帝之英灵。”
李亨脸色渐渐浮起一层铁青,压低了声音冷冷道:“顾青,你果真是‘奉旨’么?朕可从未给你下过这道旨。”
顾青仍保持躬身的姿势,同样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臣这番说辞,对陛下是最体面的。”
李亨一愣,接着冷冷一哼。
顾青说的是实话,如果换个说法,顾青擅自调动兵马,围剿早已归降朝廷的降军,这个举动可谓是胆大包天之极,而且对大唐的皇威有着无可挽回的损害,此刻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和众多将士的面,李亨只能接受顾青的说辞,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否则便是给脸不要脸了。
“顾青,朕不得不说,你真是好手段,一朝出手既准又狠,不愧是世之枭雄,朕这个大唐天子,只怕也做不了多久了。”李亨含怒道。
顾青面不改色道:“陛下言重了,臣绝无悖逆之意,臣之所为皆是为了社稷永固,天下久安。”
李亨冷笑:“说得好,但愿你这辈子都能记住这句话。”
顾青躬身后退两步,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声道:“历时三年余的叛乱已平,南北已重归于吾皇治下,臣请陛下告祭太庙,犒赏三军,并颁旨出宫,天下臣民同庆。”
李亨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总算保持了帝王的风度,端起了仪态,命礼部尚书房琯上前。
房琯出班站在广场上,扯起嗓子悠扬地开始主持告祭太庙兼献俘仪式。
繁琐的仪式流程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君臣在太庙前站得腿都酸了,房琯总算结束了仪式。
两万余叛军俘虏被押往城外安西军大营看管,李亨又下旨犒赏安西军将士,赐下若干银钱和肉粮等物,顾青顺势递上功劳簿和请功奏疏,李亨忍着恶心随意翻看了几页,然后点头照准。
仪式结束后,群臣向李亨告退,顾青转身正要出宫,李亨却忽然叫住了他。
“顾卿于国有大功,卿已爵至郡王,晋无可晋,朕却不能不赏……”
顾青听得眼皮一跳,还是躬身谦逊地道:“为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