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禁卫们果断怂了,胳膊拗不过大腿,安西军名震天下,谁敢在安西军面前妄动刀枪?
不但禁卫怂了,永王也怂了。
刀剑和拳头能让嚣张跋扈的皇子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讲道理,永王便是典型的例子。
三法司的差役们早已冲进了王府,然后王府一阵鸡飞狗跳,奇怪的是,差役们似乎对永王府的建筑格局烂熟于心,冲进王府后便径自奔向刘管事居住的屋子,一群差役进了屋子后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命案线索。,!
至连安西军最精锐的陌刀营也留在长安,顾青防的就是朔方军离京……”
“他已磨好了刀在等你,你却不管不顾,果真调动朔方军迎刀而上,那一日若刘宏伯横下心,索性全歼朔方军,然后攻占皇宫,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时你当如何自处?”
李亨顿时冷汗潸潸,整个后背都凉了。
李隆基叹道:“那一次,对我李唐社稷来说,真的很凶险,江山朝堂倾颓,仅在顾青一念之间,而顾青,终究还是有几分顾忌,于是手下留情了……”
盯着李亨后怕与阴沉交织的脸,李隆基叹道:“亨儿,那次你决定调动朔方军救援史思明,委实是过于急躁了,安西军没有趁机攻占太极宫,是你的运气,运气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不要指望下一次你的运气仍有这么好。”
李亨垂头道:“然而,史思明所部兵力是咱们诛除顾青最有力的臂助,史思明已死,各地藩镇节度使各怀异志,江山难道真的改姓顾不成?”
李隆基冷冷道:“留得有用之身,方有无限可能,日子长着呢,气数此消彼长,焉知他日顾青不会露出破绽被咱们抓住?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是愚者所为,殊为不智,实力不如人时,忍才是最重要的。”
李亨抿了抿唇,道:“是朕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李隆基捋须悠悠地道:“顾青大婚那日,大唐各大世家子弟纷纷登门道贺,送贺礼的马车从顾青的王府一直排到城门外,这说明了什么?”
李亨脸色愈发难看,道:“说明顾青不但兵锋极盛,就连各大世家也见风使舵,投向了顾青那一方。”
李隆基眼中浮起几许苍凉之色,叹道:“是啊,你我就算再不肯承认,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就是,我李唐江山确实大势已去,人心向背了。”
李亨忍不住道:“各地藩镇兵马已经……”
话没说完,李隆基摇摇头,苦笑道:“史思明已死,藩镇不成气候,在安西军面前,藩镇勤王兵马不可与敌。”
李亨脸色不禁苍白起来,喃喃道:“果真天欲绝我大唐么?”
李隆基消沉地道:“但有一息尚存,便须竭尽全力,否则你我无颜见列祖列宗。”
李亨绝望地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制顾青?”
李隆基缓缓道:“唯今之计,必须舍!舍掉一切,只要能保皇位不失,一切皆可舍。首先,各大世家必须重新笼络,可许废除科考,朝廷取士只在世家中选取,其次,皇室宗亲若有未嫁之公主,全都许给各大世家子弟,以联姻维系皇室与世家的关系……”
李亨重重点头:“都依父皇。”
李隆基又道:“最后,大肆封赏赐爵,必要之时,可许世家自立为国……”
李亨脸色一变,李隆基却缓缓道:“权力,官爵,钱财,联姻,包括未来朝堂的势力党系,为了保住李唐社稷,这些东西必须舍,以举国之物力财力和权力,来换取各方的支持,如此方能孤立顾青,最终除掉他。”
“当前的大敌是顾青,待除掉了顾青,我们舍去的东西可以慢慢收回来,亨儿,这也是帝王之术。顾青若有屠龙技,你我亦当舍掉一切换得坚硬的鳞片,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如此方能在绝望中挣得一线生机。”
李亨脸色渐渐缓和,道:“孩儿懂了。”
李隆基眯起了眼,又道:“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除了朕刚才说的法子,还应有出奇制胜之法……”
李亨好奇道:“父皇的意思是……”
李隆基却忽然阖上眼,轻声道:“朕自有安排,亨儿,如今是大唐生死存亡关头,你我父子当联手克敌,勿使猜疑,朕已七十许,时日无多矣,临死之前,总归要还你一座内外无忧的江山,才对得起历代先祖。”
李亨诚挚地躬身道:“对亏父皇帷幄,朕才不至于吃了大亏……”
李隆基眼中尽是沧桑,叹道:“岁月蹉跎,宝刀已老,朕曾误了天下,朕已知错了,但愿天下不负朕……”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父子二人难得的温馨,鱼朝恩出现在殿门外,一脸惊惶擦着冷汗,急声道:“陛下,太上皇陛下,不好了,顾青派人至宫门,将陛下的圣旨封还了!”
李亨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惊愕道:“封还圣旨?”
鱼朝恩惶然道:“是的,顾青派人封还了圣旨,还说,还说……”
“还说了什么?”
“还说陛下的圣旨是乱命,不可遵也,请陛下日后下旨时三思而行。”
李亨呆怔片刻,然后拍案大怒,脸颊的肌肉都气得微微直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