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夫君,书总得读啊。”薛琅追在后面无奈地说。
唐煜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虽说不至于五谷不分,但四肢不勤是有的。他一连干了几日的木工活,今日又陪着孩子们玩了半天,夜里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
周公前来伴他入梦。梦里他飘飘荡荡,身形逐渐变小,记忆渐渐模糊……
白雾涌上,复又散开。御花园的假山上,唐煜和唐烽气喘吁吁地躲到奇形怪状的湖石后面。两人都还是孩童的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皇子袍服。
小唐烽探头向外张望,奶声奶气地说:“太好啦,太子和二哥走错了路,我们甩掉他们了!”
“太子?我为什么要躲着太子?”小唐煜迷迷糊糊地靠在山石壁上,小脸圆嘟嘟的,撅着嘴问道。
小唐烽回过头来,孤疑地望着同胞兄弟:“五弟,你忘了我们刚把他们的风筝线给剪了吗,不躲着难道留在原地等挨揍?”
“哦,这样啊。”小唐煜愣愣地说,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唐烽去拉他的手:“走,我们去玩弹弓,比一比今天谁打的雀儿多。”
小唐煜被他拉着跑,兄弟俩在御花园里四处游荡,嬉笑声洒落了一路。
奔跑间,小唐煜无意中侧过头去,瞬间愣住了。
“三哥,你什么时候长大了?”
他身侧的唐烽已恢复了青年模样,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一身衮龙袍服,玄衣织就五章,两条金龙在肩,内藏山河日月,此时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弟弟。
声音缥缈,似从云中来
“……五弟,孤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哈?三哥,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唐烽释然地笑笑,像是抛去一身重担,从此得以轻装上路。
他对着唐煜躬身行礼:“这万里锦绣山河,就拜托了。”
白雾向中间聚拢,遮掩住唐烽的身形。
唐煜从梦中惊醒,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布满冷汗。
窗外夜色已深。瑟瑟秋风吹过,树枝磕碰在一起哗哗作响,配合着夜枭凄厉的哀嚎,草丛间秋虫的轻鸣,说不尽的萧瑟。
锦幄之中,薛琅翻了个身,似睡似醒。
“夫君,怎么了?”
唐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没事,睡吧,我被梦魇住了。”
话是这么说,却是一夜未眠。
三日后,圣旨传至青州城:太子薨逝,急召齐王入京。
…………
四年前,唐煜奔赴青州就藩在路上足足折腾了有三个月。初时是顾念着两个孩子,担心他们受不了旅途的劳累,是以走走停停。后来纯粹是两口子想出去玩,遇山登山,过水赏水,甚至还兜了个大圈子去东海泛舟,所行之处地方官怨声载道,弹劾的奏折雪花般地飞向京城。
重走旧路,心境不同,身边陪伴的人也不同——为了尽快赶赴京城,唐煜没带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