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让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男人带走了昏迷的庄时叙,他隐约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明明可以阻止,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胃里一阵恶心,他跪在地上,单手扶树,吐得天昏地暗。
这样自私的自己,真的……好恶心。
……
后来,一场大火在夜色里升腾而起,他们在树林中看着家园成为废墟,听着母亲平时的温声细语变为凄厉的惨叫。
她没有拆穿庄时叙的身份,在生死面前,母亲第一次抛去了善良,保护了自己的孩子,可她那样绝望,在大火中一声一声地嘶喊着“对不起”。
对不起,亲爱的孩子,今后你将失去父母的陪伴孤独前行。
对不起,无辜的孩子,让你还来不及认识这个世界就失去了生命,请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
……
大火烧了很久很久,将朝华变成废墟。
什么都没了——家和未来。
人的一生有很多阶段,而宋清让的一生只有两段,大火燃烧前,和大火燃烧后。
他曾以为,那些吃不完的药和孤独的房间就是绝望,不曾想还有更深更沉的痛。
——
而彼时的宋清让还不会表达那些沉痛复杂的心情,他只是带着父亲的信,和蒋尧安等人去寻找那个可容他们安身的地方,可是得到的却是院长于两个月前关闭了孤儿院的消息。
他们开始在偌大的城市里流浪,被小偷偷了钱,被精神混乱的流浪汉欺负,被过往路人当成病毒一样嫌弃……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没有什么大哥,他们从最大的蒋尧安开始按年纪排了序。
此生,他们是永远的家人。
有一天,宋清让去街上乞讨,路过书报亭的时候,老板娘正在和客人聊天。
“这个姓宋的院长心可真狠啊,带着老婆孩子去死,造孽呦。”
“可不是,太想不开了。”
“……”
宋清让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疯了一样地扑过去,看着报纸上的那篇报道。
怎么会是自焚?怎么可能是自焚啊!
老板娘拿着鸡毛掸子驱赶,他死死抓着那份报纸不肯放,出事后他一声都没哭过,可是此刻却是忽然泣不成声。
宋清让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污秽。
他们一直在等着警察抓住凶手,盼望着能再回到那个家。
可是,为什么だぬ小ゼミ情ダヴ诗ヅヂ独ギヰ家ぎあ变成了自焚啊?
他被老板娘抽了一顿,一瘸一拐地回到桥洞。
彼时,一个甚至不能防风的桥洞,成为了他们的栖息之所。
已经入冬,天冷得厉害,宋清让已经发了好几日的烧,情绪的大起大落令他耗尽最后的体力,在回到桥洞的下一秒,他倒下了。
宋清让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一个噩梦。
当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身上盖着数不清的稻草,他动了动,沙沙作响。
“阿让,你醒啦!”
钱书怡惊喜地喊着,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宋清让有些浑浑噩噩地坐起来,“报纸呢?”
忽然来临的沉默里,蒋尧安将报纸递给他。
黑暗下看不清上面的字,他紧紧捏着,声音沙哑,“我会报仇的。”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