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那时算是不出所料。
而兰斯,这九年里,也许对他的心思毫无觉察。
“那个时候我们刚刚毕业——”陆乔很少听到兰斯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像是情绪激烈,却又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不让这股情绪翻腾上来,如一壶水将沸未沸之时,“乔乔,你那时就——”他没有接着这个字再说下去。
“怎么这样……狠心。”
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断续说到末尾,声调渐低,陆乔几乎要听不清那两个字。
“嗯。”
听清楚兰斯说了什么,他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片刻后,他才继续:“我那个时候也不敢相信,你会舍得……眼睁睁看着我走进去。”
一直以来,兰斯都要让他乖乖待在帝都星,危险的事让兰斯自己去做就好。
那时候他哪里会想到未来也会有兰斯让他孤身涉险的这一天呢。
陆乔向后摊在靠椅上,闭上眼。
“可我愿意为了你走过去,”他声音很轻,宛如深夜潜过梦境的风,“你也要这样才对。”
兰斯又是半晌没吭声。
他想说点什么,类似于,他挣扎过许久,类似于,他在那天前一晚,几乎彻夜难眠,反复检查军部在植物园附近的救援安排,又或者类似于,他在返航到植物园上方时与陆乔遥遥对视的那一刻,正在同步修复急于回来时弄出的腹部撕裂伤。
然而他心里清楚得很,事已成定局,这些都无足轻重。
说出来,在陆乔眼里,怕也不过是落得个虚伪的外衣。
“如果我有选择,我也不想你受伤,”陆乔眼睛水润,寂静凝视着空荡的光屏,“可我哪里能预知到境外星际的情况。”
他一个Omega,就算手眼通天,也注定要被困在帝国境内——Omega不被允许进入帝国边境前线,或许以后被选拔进入军队的平民Omega可以,但他不行。
兰德不准他出去,亚瑟拿着兰德的遗嘱不准他出去,本以为兰斯可以替他完成心愿,谁知道兰斯也掉链子。
“但你可以不瞒着我。”兰斯低声开口,“乔乔,你说得没错,如果你想要我这样做……我就会去做。”
他又何曾胆怯过?
每一次,陆乔为了他和家族有所分歧时,都会缠着他在他耳边念着,说他们是一体的,说,兰斯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每一次,他都会在心里发誓,如果陆乔有什么心愿,他当然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知道,陆乔说的话不假,却不是他以为的那层意思。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说?”兰斯呼吸沉重,“是,不信我,还是——”
没有爱,自然也就无所谓对方对于欺骗是否感到难受。
“我爱你。”不等兰斯说完,陆乔仿佛知晓他要问什么,迅速打断,“兰斯,你不准怀疑这点。”
非常不合时宜地,兰斯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当陆乔用他那惯常美妙声音说出这三个字时,他永远会为此怦然心动。
哪怕在现下如此糟糕的处境里,这脱口而出的三个字理应像是一种反讽。
“你是我的丈夫,难道你不该为我奔波吗……反正,如果你没有临阵脱逃,我们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陆乔没有正面回答,只刚刚胡搅蛮缠的气势倒是熄灭不少,甚至略有点茫然:“我不想再说这个了,兰斯——你这样说话叫我好难受。”
瞧这话说的,居然这样理直气壮。
好像被骗了九年的受害者不是兰斯而是他一般。
好像他理所应当在秘密被揭穿之后,不承受一点点后果。
好像他任性妄为也罢,心思深沉也罢,再怎样闯祸也罢,就是合该不受任何一点言语上的委屈。
总之就是兰斯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