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扬的大雪落了一夜,在天将明之时停歇。
白墙黛瓦盖着烟云积雪,朱红窗外一丛斜枝的绿梅在寒风裹挟下肆意盛绽,玉骨冰姿透出暗香疏影浮动,雪气带着梅香伴晨光而涌入房中。
青黛立在床前,心里盘算了下时辰,隔着帐子放柔声音轻唤道:“小姐,该起身了。”
“嗯……”苏杳杳拖长声音软绵绵地应了一声,拥着被子翻过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听得帐内久无动静传来,青黛有些着急,三朝回门的时辰早已定好,可是半点耽搁不得,她撩起帐幔伸手摇了摇苏杳杳的肩,“夫人,夫人,时辰不早了……”
“别闹,容我再眯一会儿。”苏杳杳闭着眼挥手,只觉方才入睡就被人扰了清梦。
青黛叹气,想了想后,忽然加大声音喊道:“王爷!您回来了!”
苏杳杳登时睁眼,刚要坐起来,又抽着凉气躺了回去,饶是她武功再高也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腰腿酸软。
“哎~”
“夫人可是受凉了,身子不舒服?”见苏杳杳望着鸳鸯帐顶叹气,青黛有些担忧地开口问。
青黛不知道两位主子昨夜具体做了些什么事,可她知道,两人在这么冷的天,光是沐浴就沐了整整一个时辰,会冻出事的!
“无碍,”缓了片刻待神思回笼,苏杳杳揉着后腰坐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才道:“你家小姐身子好着呢,
就是练武练过头了而已。”
“练武?”青黛困惑地看着她,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昨夜奴婢隐约听得夫人哥哥、夫君地讨饶了半晌,到后来好像还哭了,可是打不过王爷气的?您别……”
“闭嘴,更衣!”苏杳杳埋着头趿鞋起身,羞恼地打断了青黛的胡说八道。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好不容易才研究出一个绝佳的地点,观摩了大量书籍,才叫她反压成功,可最后这结果也太不尽人意了。
就在昨晚,趁着沈恪独自沐浴的时候,她屏退下人偷摸溜进房去,准备好生调。戏一番。谁曾想,刚在他背后暗戳戳地伸手摸了一下,就被沈恪一把拉进浴桶里,前半场他还由着她予取予求,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到最后……
她就只记得温热的水荡在身上的感觉,和脑子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沸腾,至于迷迷糊糊间她嘴里喊了些什么胡话。
哎,不提也罢!说出去简直有伤颜面!
“好的。”青黛傻乎乎地点头,取来架子上备好的衣服绕到苏杳杳背后,待她抬手穿衣时,身上薄软的里衣往上缩了一截,露出一线皙白的腰和腰后两侧泛着红晕的印子,瞧着有些像是指印!
苏杳杳不察,穿好衣衫就着热水洗了脸,接过丫鬟递来的软帕时抬眼看向青黛:“怎么了?你脸红成这样。”
青黛将头摇地像拨浪鼓,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面色倒
是越来越红,磕磕巴巴地说:“奴婢这是……热的,对,热的。”
“是吗。”苏杳杳笑了笑,走到妆奁前坐下,由青黛涨红着脸替她打理妆发。刚一收拾妥当,就见连翘领着丫鬟端了早膳进来。
“夫人,院子里的绿梅开了,奴婢闻着怪香的,便依您的吩咐折了几枝回来。”连翘手中捏了一捧含苞的绿梅,一边说着一边将梅花枝插进案上的蓝釉花瓶中,幽香被房间内的热气烘散,很是清雅醒神。
苏杳杳闻着喜欢,看了眼今日装扮,便让连翘折了几朵簪在发间,对着镜子瞧了又瞧,满意后才问道:“王爷呢?”
话音将落,连翘还未来得及回话,沈恪已经由宁双推着进了门,甫一靠近,他便瞧见了苏杳杳鬓上的花,因着尚是含苞状,颜色要略浓一些,像是白玉珠子染了翡色。
“你这头上戴的……”
“怎么了。”苏杳杳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头顶,笑问:“不好看吗?”
“不好看。”沈恪颔首,沉声道。
苏杳杳弯腰再瞧了一眼镜中杏面桃腮,眉眼精致的自己,颇为自恋地开口,“粉白黛绿,我觉得挺漂亮的啊。”
“你簪什么花都行,但不能是这个。”沈恪冲她招手,取下她头顶的梅花丢在桌上,似有些嫌弃。
画本子看多了,苏杳杳不服气,她觉得自己在沈恪眼中应当是无论什么模样都漂亮,脱口而问:“为什么?”
沈恪顿了顿,
曼声吐出一个字。
“绿。”
…………
与此同时,燕王府闲置的偏院外,枯藤爬满高墙,皑皑白雪铺了厚厚一地,冷清而又静谧。沈珏缓缓推开挂了锁的木门,发出的响动惊起了树上歇着的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