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梦抱着小周隐,毅然决然要离婚,周如海就当着所有邻里邻外,给她下跪磕头,求她原谅。
那些年,女性意识还没有如今这般觉醒,三姑六婆好友亲朋的劝导都是他知道错了,日子还是能好好过的。
再加上周如海不家暴时那副温润的好模样,邝梦一心软也就答应了。
然而家暴有第一次就有第一百次,邝梦这一将就就是十年,彻底分崩离析的时候,她已不堪重负。
她走的时候,只跟周隐说了一句话,那就是你要好好的。
周隐以为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可邝梦却再也没有回来,再后来,周如海就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周沛的母亲,被周如海失手弄死的可怜女人。
后来周如海锒铛入狱,从乡下过来的奶奶,才知道自己儿子造下多大的孽,最可怜的就是两个孩子,一个刚刚高三,一个也就十岁。
一个老妇人,就只能靠着做一些零工养活他们,就是这种环境,造就周隐格外早熟的性格,也让他放弃清北,选了有额外助学金的北科大。
听到这里时,陆北柠眼眶已经不能自已地红了。
周隐双腿微敞,靠在不锈钢椅背上,面色划过一丝颓然不羁,“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个七八,我和林宝念开了工作室,把妹妹接过来,放在身边照顾。”
“至于我母亲,如果不是邝静,我已经很难想起来了。”
“她告诉我,说我母亲离开北浔后去了国外,没几年就生了重病去世,弥留之际最惦记的人就是我,于是才拖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邝静的父亲,让他们帮忙找我。”
陆北柠声音飘忽地问,“你恨她么。”
周隐听闻,黯然地笑,摇头又摇头,“我要感谢我的母亲,谢谢她留下的那一封信,不然邝静不会找到我。”
“是她帮我和沛沛再续上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也是她供我出国读书,让我有回国拼杀的底气。”
他看向陆北柠,那双淬亮的眼里,有劫后余生的恸然,“如果没有这一切,就不会有现在站在你面前,诉说这一切的周隐。”
“不瞒你说柠柠,”
男人嗓音哑得厉害,“我现在依旧觉得我在做一个很不真实的梦。”
陆北柠勾着他手指的细软指节微微收拢。
凝神对视间,她看到周隐眼底真得不能再真的感情。
“这六年来,不管是一个人在国外读研,还是在帝都那间狭窄的宿舍里加班加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那种感觉,好像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我脑子里都是你的样子和声音,却不能接触你分毫。”
“最难堪的一次,我在公司天台桥抽烟,看到一对小情侣手拉着手经过,眼眶突然就湿了。”
说到这里,周隐垂下眼,笑得凄然自嘲,“我发现我好像做了一件特别大的错事。”
“那就是不论我再怎么自以为是地做到最好,结局都是我把你弄丢了。”
“而你丢了,我的故事也没了意义。”
“只有你,才是我贫瘠人生里真正的意义。”
即便是六年前,陆北柠也从未听周隐说过这样潸然动情的话,以至于她在这一刻,几乎情难自控地掉下眼泪,又迅速转头用手抹掉。
药店里明亮的白炽灯晃着眼。
她深吸好几口气,才将自己动荡的情绪平复下来,“那霍先生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隐短暂地陷入回忆,讪然地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