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想救那小媳妇,想让她到洪州来。”
“让她来洪州……你想让她告方星文还是告官?”
赵白鱼有点讶异于赵重锦敏锐的洞察力,抿唇不语,等于默认,反正任何谎言都瞒不过聪明人,何必多此一举。
“民告官,不是件轻松的事。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帮那盐场的小媳妇伸冤,你是想借此撕开两江官场?你要明白,之前的私盐和漕运走私两桩案子主要针对的是赣商和昌平公主,两江包括周边四省三十八府收了钱的官会忌惮些,帮一帮赣商和昌平公主而与你为难,使的最大绊子不过是弹劾。一旦你替民伸冤,由民告官,那将会让大半个江南的官都转头来对付你,即便你真的清洗了两江官场的黑暗,日后的官场路也是寸步难行。”
赵重锦苦口婆心地劝说:“官就是一根藤上连着的葫芦,别看两江离京都远,实际联系紧密,息息相关,这世上没一个官敢当着天地神明举手发誓他问心无愧,但凡做了一件亏心事的官,就一定会针对像你这样的官,因为你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你威胁到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赵白鱼:“我无意与所有官吏为敌,你大可放心。我任钦差下淮南那会儿,不也没想血流成河?”
思及淮南官场,赵重锦的心总算是安定些许,不过他还是希望赵白鱼别太冒险。
“民有冤,当申冤,钦差不是到两江了吗?代天巡狩,为民请命,而今能够撕开两江官场的利刃到了手里,还当及时把握,免得错失良机。”
赵重锦抬眼看向赵白鱼,“我明白了。人交给我,我去告诉钦差。”
“人到了先找个地方安置,其他便先顺其自然。”
六皇子和赵重锦都不是蠢人,他的意图暴露得如此明显。
虽然彼此目标一致,但是人心难测,尤其天潢贵胄心高气傲,发现被当枪使指不定挖个坑就把他埋了。
而且他摸不准元狩帝派六皇子到两江的意思,六皇子的得势会不会威胁到霍惊堂,一切都得谨慎再谨慎才行。
赵重锦知道赵白鱼防备着他,不但不伤心反而很欣慰,官场行走就该如履薄冰方能保自身安全。
***
吉州盐场。
盐场监官收了银子,四下张望:“三更过后,到东南方一个狗洞去接人。”
赵重锦派来的人低声问:“丢了人,不会出事?”
盐场监官摆手说道:“盐场隔三差五死个人,多大点事?何况那杨氏本该是个死人,碰巧遇到圣上大赦天下,侥幸不死,却不感恩,前段时间听说盐商会长被捕入狱,嚷嚷着冤枉,还想翻案……这不是开玩笑吗?她要是能翻案,原先判错的县官、知府不都得遭罪?便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说到这里,监官立马刹住嘴,就怕来人听到是个快死的人反悔不要了。
好在那人问了句:“官爷,您刚才说什么?”
盐场监官打了个哈哈:“记住,夜半三更,东南方向的狗洞。”
来人应声,到夜半三更,果真见到人,但发生一点小意外,就是一个小崽子被官差打得吐血也不肯离开伤重的杨氏身边,而此时巡逻队伍逼近。
没法子,只好多给点钱,两人一块儿带走。
期间为杨氏治伤耽误了点时间,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地回到洪州府,将人交给赵白鱼,就藏在漕司衙门不远的一处民宅里。
赵白鱼一入内就愣了下,“怎么是两个人?”
负责接头的暗卫打听清楚了,“大的便是您要找的杨氏,小的那个,听说是家里犯了事,入贱籍,从别的地方辗转流落到吉州盐场,受杨氏庇佑,情同母子。”又说到杨氏被带走时,像只狼崽子死死护住的事。“年纪虽小,却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杨氏年纪不过二十四,头发便已白了大半,苍老得像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