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蔓延。
沈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半坐起身、容貌昳丽的青年。
母亲根本不喜欢他。
在很多很多时候,在他无数次怀抱希望的瞬间,这个事实总是会再一次血淋淋的摆放在他眼前。
他的童年只有阴暗的房间、打在身上的桃木剑、可怖的厉鬼、不断灌入身体让整个躯体冷僵冷彻的煞气。
和母亲露出温柔笑容,下一刻突然扭曲狰狞的脸。
小时候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那么善变,只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好,只会忍着疼痛忍着眼泪,笨拙地讨好母亲,努力证明自己是好孩子,以期望母亲会有所不同。
后来知道了。
据说他天生有诅咒,父亲千辛万苦帮他找到了压制诅咒的方法,却不幸被厉鬼所杀,死状凄惨。
是因为他,父亲才死了。
错都在他。
都是他的错。
所以每年父亲的忌日,他都要跪在那个供着父亲牌位的阴暗房间。
刚受完厉鬼煞气的身体僵硬冷麻,长久挨饿之下的胃早就出了问题,他忍着疼痛和饥饿,在母亲拿着桃木剑的癫狂眼神下麻木地磕着头,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直到头破血流、母亲满意为止。
年年如是。
可他那时仍是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母亲可是一直在捕猎厉鬼帮他压制诅咒,即使很痛,但他仍是很开心,以为母亲是有些在乎他的。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什么诅咒也不过是骗他的,又怎么会像这个人说的,担心沈家对他不好,把他托付给这个人?
沈琼回神,背在身后的手再度握紧了刀刃,晦暗不明的眼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等着一个答案。
青年看着他半晌,忽而微微一笑,眼眸在月色下泛起点点潋滟的波光,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我想要,在你进来我家时我就能把你禁锢困死,毕竟连沈家那些人都打不过我,真是那样,哪有好声好气对你的必要?”
沈琼默不作声,没有动作。
之前这人就骗了他,不过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而已,又在花言巧语,他不会相信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有些不信,青年略微思索,从身上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牌,扔给沈琼。
“这是我的护身玉牌,你带在身上,普通邪崇近不了身。”
沈琼不想要,身体却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接住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的小玉牌,身影微动,背后的寒光闪过一抹冷色,被动作牵扯差点要暴露出来。
刀身上漆黑的煞气都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的黑色阴影裹住刀刃消失不见。
从厨房摸出来的刀被煞气吞噬。
沈琼心脏提起,小心地看了眼床上的笑意盈盈望着他的青年,青年脸上面无异色,似乎没有发现他刚刚拿着的东西,紧绷的心微微放松。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沈琼神情僵硬,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点信任……”寇枝似乎没有注意到那点几不可察的微小动静,掀开被子的边角,唇角挂着不经意的调笑,笑着看着他,眨了眨眼:“小琼,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睡?咱们促膝长谈,增加增加感情。”
沈琼微微抬头,目光轻易地停留在掀开被子的那只修长手掌上,听见青年亲昵的称呼,他愣了下,飞快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牌。
漆黑的眼珠盯了半响也不知道在盯什么,沈琼摇了摇头,没敢抬头再看,没有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谢谢,缓缓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沈琼略微有些烦躁。
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