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随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神色如常,依旧会在沈惟舟心情尚可的时候把青年拥入怀中,下巴靠在青年颈窝,懒懒散散地让青年骑马带着他继续走。
红衣与黑衣在颠簸中交叠,修长有力的手揽住那截柔软的腰肢,感受到面前的人微微一颤,帝王安静地垂下眼睫,薄唇微勾。
谁能想到凶名远扬的暴君却有一张霞姿月韵般的俊美容颜,又有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张皎然清隽的脸上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秦随自己也想不到。
之前的马车在秦随醒来之后就已经弃用了,众人轻装上阵,速度比之前更快几分,朝着那熟悉的地方而去。
风雪不沾衣袂,春光浓烈,遍了人间。
马蹄踏过厚实的土地,踏过青石板,踏过泥泞,趟过河水,越过山林与川泽,时间在日夜流转中变得有些模糊,温柔的风拂过青年的发梢,沈惟舟遥遥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低声叫醒秦随。
“陛下,我们要到了。”
秦随没说话。
沈惟舟从始至终都看不到秦随的表情,他只能从那紧紧揽住自己的手臂上感觉到自家陛下的占有欲好像愈发强了一些,就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连睡觉都想抱着,不肯撒手。
所以他不知道,秦随在连日赶路之下那双狭长凤眸中满是倦色,脸色也苍白得厉害,只有那满身的气质一如既往的冷冽,透着帝王应有的高高在上与矜贵。
望京近在眼前,秦随靠在沈惟舟身上,细碎的发顺着青年的耳侧滑下去,有些痒。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悦耳的嗓音:“昭昭。”
沈惟舟微微偏头:“嗯?”
秦随听到沈惟舟的回应低低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开玩笑,语气带上了点漫不经心:“如果朕出事的话,你就离开望京,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知道吗?”
沈惟舟纵马的动作微微一顿。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朕给昭昭留了一笔钱,足够昭昭衣食无忧地过完后半生。”秦随声音含笑,“昭昭可以去看大漠的长烟落日,可以去观极北的雪,去攀昆仑的山,去赏幽篁的月,去游天池的水……”
去哪里都好,别再踏进这纷争的红尘人间。
秦随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掌握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连他也护不住沈惟舟,那天下就无人再可庇佑他的昭昭。
沈惟舟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纵马前行,牵着马绳的白皙双手依旧很稳。
长风漫卷过荒野,也拂过青年秾丽的眉眼,他殷红唇瓣微弯,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如火烈烈的衣袂在空中四下摇曳,声线清晰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