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其他附逆的人该如何处置,以及此次在镇压叛乱的过程当中有功之人该如何升赏的问题,这些事情就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处理了,而且,因为涉及众多,所以,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处理完的。
眼下对于群臣们来说,最关键的还是好好回去考虑一下,这次南宫事变之后即将开启的新的朝局当中,自己等人应该如何立身的问题……
因此,得了旨意之后,群臣也没有过多停留,很快便告退而去。
看着众臣离开的身影,朱祁钰的神色有些复杂,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朱见深身上,轻轻叹了口气,他开口道。
“深哥儿,苦了你了……”
和这些大臣猜测的不一样,朱见深并不是他叫过来的。
对于朱祁镇的处置,朱祁钰心中早就有了定计,苦心布局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彻底将这个隐患铲除,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再让朱祁镇有任何复起的可能……凤阳高墙,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为了尽量的安抚朝议,这道诏旨让孙太后来下,是最合适的,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孙太后其实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她如果愿意下这道旨意,那么,一切能勉强体面的过去,而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其实也不可能对最后的结果有什么改变,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朱祁钰还是朝堂上的群臣,都不可能再让朱祁镇继续留在京城了。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朱祁钰其实就是在等孙太后的反应,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旨意他是等来了,但是,却是朱见深带来的。
据他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不仅带来旨意的这个举动是孙太后的意思,就连由朱见深当众宣读这个举动,也是孙太后授意的,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保住朱见深的太子之位。
只不过,在朱祁钰看来,这种做法,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太过残忍了。
毕竟,朱祁镇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还是朱见深的亲生父亲,让一个儿子亲自把父亲送入囚笼当中,哪怕再有充足的理由,也有些过分不近人情了。
看着对面朱祁钰略显担忧的神色,朱见深的心绪有些复杂,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
“谢皇叔父关心,侄臣身在皇家,自然明白自己应该承担什么……”
于是,朱祁钰有些沉默。
虽然说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一下子和以前不同了,仿佛变得成熟内敛了许多。
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朱祁钰的心绪也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此刻的朱见深,是否会后悔自己当初做过的选择,又或者,在当时的那种状况下,他不管怎么选,都会觉得后悔吧……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只是道。
“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朕回头传旨给詹事府,暂免这三日的经筵讲读。”
“谢皇叔父。”
朱见深不卑不亢,显得有些沉默的拱手,便告退而去,留下朱祁钰在殿中,落下一声轻叹。
时间倏忽而过,一件件的事情被料理清楚,京城中的肃杀气氛,也渐渐被浓浓的年味所替代。
正旦之夜,按照惯例本该是皇帝大宴宗室群臣,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年的这场变乱,所以让皇帝没了兴致,因此,下了旨意免宴,老大人们领了赏赐,便各自回府休憩,也算是近段动**的日子里,难得的安稳了。
夜色渐深,因着吴氏不喜热闹,所以,在她的提议下,今年的家宴办在了坤宁宫中,子时过完,吴氏率先回了寝宫,几个早已经困的不成样子,睡得东倒西歪的孩子,也被宫人抱着回了各自的宫中。
热闹了小半日的坤宁宫安静下来,朱祁钰却只觉得心中有一口气闷着,不知该如何往外吐出来。
缓步走出宫门,朱祁钰来到殿
外廊下,今夜的月色很好,昨日的一场雪,将整个宫墙覆盖,柔和的月光下,红墙白雪相互映衬,院中的腊梅开的正盛,夜色中的宫城静谧而安详。
不知不觉间,朱祁钰的目光,又重新看向了南宫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朱祁镇在京城度过的最后一个正旦了,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这个哥哥,是否曾经后悔过,自己当年的鲁莽出兵,又是否曾经反省过,他这些年来犯下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