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韦娘彻底呆住了。
这些……傅玉衡说的这些,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人总是会忽略自己一直拥有的东西,却对于错手而过的耿耿于怀。
或许是从小就跟着母亲的原因,沈韦娘的确下意识地忽略了母亲。
再加上从小就被母亲灌输要寻找父亲,被告知自己的父亲是咸阳世家的公子,她本该是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小姐……
这样的话听多了,再加上梦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如何不让她耿耿长恨?
她虽然生来贱籍,母亲却一直拿世家贵女的标准要求她,将她养得蕙质兰心。
只可惜,她自身再努力,学得再好又能怎样呢?
在亲生父亲一眼里,她依旧是耻辱,是需要处置而后快的污点。
生命的最后,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和生父媾和,又被生父的一杯鸩酒送上了西天。
上天如此薄待于她,生父也无半分慈爱,可笑她死后积郁于心的,竟然还是一生不得父族的认可。
“母亲,女儿……不孝。”
原本干涸在她眼角的血泪忽然流动,两行血泪滴落在裙摆上。
傅玉衡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鬼流了血泪,会不会损耗自身精气。
但为防万一,他还是赶紧出声劝慰,“沈姑娘不要自责,你如今想明白了,也不晚。”
“真的不晚吗?”沈韦娘怔怔地看着他,整只鬼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是自然。”傅玉衡说得斩钉截铁,“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更何况,沈姑娘的想法不过是人之常情,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你该如此,算什么错呢?
我相信,但凡你知道还有别的选择,就一定不会想要和那个人渣扯上半点关系。”
她之所以一心想要得到父族的认可,是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该是如此。
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长成了众人都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能怪她呢?
“不错,但凡那个时候,妾的身边有一个像五爷这样的人,我又何必如此呢?”
沈韦娘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不愧是傅五爷,果然这世间再没有哪个男子,能如你这般,体会到我们女儿家的不易。”
想到先前郭县令让人把她附身的女子,还有另一个姑娘带走时,那两个婆子的议论。
两个婆子嘲笑驸马爷是个惧内的怂包,公主远在京城,都不敢偷偷腥。
当时她也信了这话,如今想来,她是多么浅薄呀。
这世上不止有像她生父那般寡廉鲜耻的浪荡子,也有真心尊重爱护妻子的好男人。
只不过是她福薄,一辈子都没遇到而已。
“傅五爷,妾之所以会出现在您面前,是因为听过您编写的话剧和电影故事。
小女一生遭遇悲苦,死后不得投胎。那害我之人却在死前幡然悔悟,毫无执念地入了地府。”
想起这些,她就不能不恨。
阵阵阴风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她本就肿胀的脸庞更是变成了猪肝色。
傅玉衡头皮一麻,急忙出声,“害你的恶人既然入了地府,必然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万千酷刑。”
阴风猛然静止,只听得沈韦娘恨恨道:“不错,像他那样的人渣,自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