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察觉到她的异样,也看了一眼:“他们需要对周文川寸步不离的监控。”
她犹豫着,问他:“杜风的真是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颔首:“从他出现在你朋友身边,我就已经知道。”
“周文川……”她想问,他想如何做。
他了然,简单告诉她:“在正式指控前,我会给他安排好去处,只是不能再离开那里,否则谁也保不住他。这样,对他,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沿着楼梯,已经走到二楼。
这层倒是老辈居多,他和她这才略顿了脚步,停下轻声的交流,和长辈们一一招呼。这些长辈在她初次来老宅时,也曾匆匆见过,只不过此时彼时已全然不同。
底下当真是热闹,倒显得三楼安静。
敞开的空间里,除了端茶送水的女孩子,也不过寥寥数人,都是周生辰的同辈人。
甚至如此大事,周生辰叔父都没有露面。
周家,在悄无声息地交接着所有的家业,前任隐退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时宜不知道周生辰是如何在盘根错节的关系中,从掌权多年叔父手中接过周家……但她想,他既然能以周生的姓氏降生,到三十岁都没有遭遇任何“意外身亡”,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外婆早早坐在珠帘后,落座,等着看戏。
老人家身边陪着的是周生辰母亲和佟佳人,两个人陪着老人家低声笑着,说着一些闲话。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完全看不出佟佳人和周文川已无关系。
单看此景,佟佳人更像是最贤惠懂事的外孙媳妇,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他们到时,几个往来奉茶的女孩子,都唤了声大少爷。
老人家听到了,自然就回头来,自珠帘后向时宜招手:“时宜啊,来。”
周生辰微笑,示意她过去。
时宜忙穿过那道帘子,在老人家面前蹲下来。
“你坐这里好了,”佟佳人托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低声说,“这里空气不太好,我想去楼外走走。”她边说,边笑着站起身子。
她虽没说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今日一别,佟佳人和周家再无关系。
时宜在珠帘后,只看到佟佳人最后让个小姑娘扶着,和周文川擦肩而过,两个人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交汇过……
珠帘后的那些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一场场事先编排好的戏。和睦、温情,如同从未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如同文幸当真只是出国疗养,赶不及来贺寿;如同佟佳人仍旧和周文川夫妻和睦……
唯一特殊的是,周文川身边跟着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只是二少爷的随从,明显是要限制他行动的自由。为了让外婆不察觉什么,周文川应当出现,或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因为需要而出现。
时宜略微出神,看周生辰在小仁面前落座。
他闲闲地捻起一枚白子,夹在两指间,小仁低声叫了句大哥,他笑了笑。
“坐啊,时宜。”
外婆轻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摇头:“不用,外婆,这样就好。”她如此半蹲着,刚好适合和老人家说话,老人家微微笑:“你和文幸似的,和我这老人家说话,总喜欢蹲在我面前,”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她小时候,还喜欢趴在这里……”
时宜也微笑,嗯了声。
楼下渐渐安静下来,戏开了场。
时宜不太听得懂,倒觉得新鲜,只觉得这戏剧的伴奏清新悦耳,唱腔婉转。外婆倒是好兴致,听到妙处,少不了夸赞一句,清曲功底如何的好。
她应着声,不时去看一眼珠帘后的周生辰。
他时不时会微笑,提点小仁。
这感觉,有些熟悉。
就像他曾经对文幸的宠溺。
一场戏结束,外婆称颂连连。
她轻轻呼出口气,发觉腿有些麻了。
“看你啊,总是看外边,”外婆笑着,低声说,“陪我这老太太看整场戏,真是难为你了,出去透透气吧。”老人家轻轻拍着她的手,视线落在了那串十八子念珠上,略微的出神后,轻叹口气:“周家正统,你才是名副其实的长房长媳,幸好啊……幸好……”
外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