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影剧烈咳嗽着,“沈桢怀孕了,是吗。”
“是。”
“恭喜你,当父亲了。”
他自始至终没抬头,盯着脚下的瓷砖。
“崇州,我后悔了。”她战栗着,“我这一生,追求了不该追求的,失去了不该失去的,如果我早点醒悟,现在陪伴你的女人,会是我。”
陈崇州眯眼,敛去一切波澜。
“可我得了这样的病,是我的报应,也是你命好。”倪影抹掉眼角的泪,“不然我撒手人寰,你要带着孩子当鳏夫了。”
陈崇州喉咙溢出淡笑,她也笑,“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当年爱上我啊。”
他直起腰,视线落在别处,“都过去了,当年不后悔,如今不留恋。”
“是啊。我这种女人,哪里值得你留恋。”
突然间,她啐出一口血,那口血在空中融化,氤氲成一团,铺天盖地的蔓延。
陈崇州睁开眼,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那日见面的场景,天气,对话,几乎一字不改的重映。
他坐起的动作大,惊醒了一旁的沈桢,她拧开台灯,抚摸他急促隆起的后背,“怎么了?”
陈崇州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渍,她擦掉旧的,又渗出新的,像擦不完。
沈桢抱住他,“崇州?”
他肩膀轻颤,阖目捂住半张脸,泻下的汗珠淌过鼻梁,“没事。”旋即,掀开毛毯,“我去抽根烟,你先睡。”
陈崇州伫立在走廊,平静抽烟。
木梯上,透入一片月光。
那样孤冷苍白的色调,像祭祀的灵堂。
他深呼吸。
这支烟熄灭的一霎,他接到廖坤的电话。
担心吵到沈桢,避到天台。
“在家?”
“嗯。”
那边缄默,“有心理准备了?”
陈崇州心脏一沉,眺望市区闪烁的灯塔,没回应。
廖坤叹息,“倪影半小时前死在ICU了,癌细胞全身扩散,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