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肯让杨璟离开,他又何必封杨璟为安乐公,不如弃之不用,将他丢入市井,等风头过去,随便找个借口杀掉,或者让胡命桥和韩晦烛组织人手刺杀,也就一了百了,又何必给他正经封爵,养在临安?
“你不愿接受封爵,朕也不怪你,更不会勉强你,但天孙儿将你视为兄长,南征之时便三天两头缠着朕讨要你的消息,若你离去,天孙儿必定心头忧伤,她是朕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为了方便天孙儿去寻你,你还是不要走了。”
这借口虽然打的是温情牌,但杨璟适才行礼之后,两人之间便算是彻底决裂,连君臣之谊都没有了,又何必再假惺惺?
“官家的好意,杨璟心领了,只是临安虽大,却无杨璟容身之所,请恕杨璟无礼,若官家没别的是,杨璟这便要告退了。”
“杨璟杨璟,好一个杨璟!”赵昀心中冷笑着,杨璟从进入御书房之后,便一直自称杨璟,而非臣,已然没将他这个君主放在眼里了!
“这么说,你是要再次抗旨不尊了?你要知道,在徽州之时你就已经抗过一次旨意,朕顾念旧请,放了你一马,如今你已经拒绝了安乐公封号,不再是朝廷的人,你若抗旨,可知是何下场?”
赵昀的脸色已经非常阴沉,杨璟能够感受到,但谁让他是个瞎子呢,再如何阴沉,还不是浪费表情?
杨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朝赵昀道:“杨璟虽然回复草民之身,但草民也是民,臣的户籍在江陵,自然要回江陵去,我堂堂大宋,难道要拘束一介草民?”
杨璟如此说完,赵昀也是气得直瞪眼,可惜杨璟看不见,也不想理会,当即迈步往御书房外头走,连告退之礼也省了!
韩晦烛乃是贾似道推荐给赵昀的,也着实是个大本事的人,此时真缺少表现自己的机会,见得杨璟如此不敬,当即跨出一步,朝杨璟身后疾行,张开手掌就抓向杨璟肩头!
“我大宋官家面前,岂容竖子如此不敬!给我回来!”
杨璟猛然扭头,杀气滚滚,如血雾一般蒸腾,义正词严地喝道:“来得好!你这老狗竟也知道礼节,在陛下面前动手,难道就是尊敬么!”
杨璟本不想回嘴,但必须师出有名,要对韩晦烛动手,就必须在名头上站得住脚。
如今这一声反驳喊出来,杨璟占据了道理,也不再留手,想起自己眼睛失明,无法见到最宝贝的女儿,杨璟心中反而越冷静下来!
因为他早已过了愤怒期,他也曾经无数次想过,再次遇到韩晦烛,该如何报仇雪恨,他甚至与师父王道明预演过韩晦烛的招数!
在这御书房里头,韩晦烛投鼠忌器,担心惊扰到赵昀,可杨璟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杨璟返身挥袖,韩晦烛只觉得一股巨力将他的手臂往旁边一拉,视野之中已经全都是杨璟的玄色大袖!
杨璟今日穿的是广袖的道袍,大袖挥舞,遮挡了韩晦烛视野,右手的食中二指却并指如剑,朝韩晦烛的眉心戳了过去!
韩晦烛被大袖遮挡,却感受到一股浓烈到极点的危险,当即飞后退,刚刚横起手臂来,杨璟的剑指已经戳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韩晦烛运转内力来抵抗,可整条手臂都麻痛难当,杨璟左手收回袖子之后,一掌切向他的右颈,韩晦烛躲闪不及,只能用右手抓住了杨璟的手腕!
双方相互制约,形成了对峙的僵局,杨璟却出人意料地鼓起腮帮子,噗一声,便朝韩晦烛的双眼,吐了一口唾沫!
没错!
这位曾经的南征主帅,靖西侯爵,曾经的洞宵宫提举,整个朝堂上唯一的折狱郎,竟然当着皇帝陛下的面,朝韩晦烛吐了一口痰,而且还吐在了他的脸上!
韩晦烛受到如此屈辱,哪里忍得住,当即往后跳开,也顾不得抹去唾沫,只是十指如莲一般绽放,捏着法诀,就要动符阵!
可此时胡命桥却上前来,抓住韩晦烛的手,朝他压低声音道:“官家在此,不得放肆!”
韩晦烛扭头看时,果然见得赵昀面色阴沉,这才气呼呼地甩开胡命桥的手,恶狠狠地盯着杨璟的背影,眼睁睁看着杨璟离开了。
杨璟这才刚离开御书房,旁边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便低声朝韩晦烛道:“师父你的眼睛流血了”
此时赵昀也转头看去,果然见得韩晦烛双目流下血泪,眸光呆滞,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怒气和痛苦,只怕这双眼睛是要保不住了!
赵昀的脸上阴云密布,不由朝身边的胡命桥道:“你早就知道杨璟要夺去韩晦烛的双眼,对不对?”
胡命桥沉默不语,适才他出手阻拦,确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韩晦烛眼睛里的东西作,此时也无从争辩。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赵昀见得胡命桥如此光棍地承认了,也有些意兴阑珊,轻叹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胡命桥躬身低头,朝赵昀道:“臣的情分已经还清,再没有下次了”,!
之中的精英和中坚力量,都是一呼百应的人物。
杨璟若散入江湖之中,也漫说那些绿林游侠,便是这些道人响应杨璟,也必定是一场大乱!
若肯让杨璟离开,他又何必封杨璟为安乐公,不如弃之不用,将他丢入市井,等风头过去,随便找个借口杀掉,或者让胡命桥和韩晦烛组织人手刺杀,也就一了百了,又何必给他正经封爵,养在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