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主任有些犹豫:“不太好吧。”
“等军区的领导过来了再说吧。”许菱双说:“先这么按着她,让她不能再伤人就行了。还有,赶紧给小窦治伤啊。”
小窦站在那里,脸上脖子上的血痕触目惊心,鲜血混着他的眼泪流下来,看上去更吓人了。
他固执的说道:“我……我没事的,你们先照顾好辛大姐。”
许菱双过去看了一眼,道:“你的脸伤口极深,肉都被挖下去了,已经被毁容了,赶紧进去治伤吧。”
“我真的不要紧……”小窦还在哭。
“你怎么不要紧了?老陈的死跟你无关,你听不懂沈主任的科学解释吗?”许菱双说:“年纪轻轻的,做什么想不开要把这种事揽上身?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背负一条人命的谴责?”
“我……”
“说了跟你无关就是跟你无关,就算你同情他的家属,你被打成这样已经可以表达自己的歉意了吧?”许菱双说:“快点进去治伤。”
小窦看了一眼许菱双严肃的表情,低声说:“我知道了。”
许菱双又对护士说:“给他治疗前,先用医院的照相机把他身上所有被打出来的伤痕都拍下来。”
“为什么这么做?”护士不明白。
“留作证据。”许菱双冷静道:“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的。”
许菱双没有说错,这件事不但没有过去,反而越闹越大了。
当天晚上,徐政委赶过去慰问老陈的爱人辛大姐,辛大姐表示军区要严惩小窦和沈主任这两个杀人凶手。
徐政委做了这么多年的思想工作,头一回在这里栽了跟头。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解释,辛大姐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我要他们偿命,要不然我就去京市告他们,也告你们!”
第二天上午,许菱双趁着休息的时间去脑外科看望了一下沈主任。
沈主任正在查房,看上去一切平静。
“我没事的,几年前也遇过这样的事。”沈主任说:“刘院长做主把老陈的遗体暂时保存,如果必要的话,会做相关的鉴定,证明我的手术是没有问题的。家属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说不定等她冷静之后就好了。”
许菱双说:“我觉得未必,她可能不会冷静下来,而且事情还会越闹越大。”
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又在许菱双的预料之内了。
又过了一天,老陈的父母兄弟和辛大姐的父母兄弟也全都赶到军区医院来了。
他们全都是一个公社的人,一开始说是为了来看惨死的老陈,所以徐政委做主给他们所有人买了火车票,让他们赶了过来。
可是他们一到这里,就在军区医院的大门口铺上席子跪在那里,然后让老陈的孩子披麻戴孝,全体在那里哭诉小窦和沈主任杀人的事情。
事情闹到这里,沈主任也有些慌了起来,刘院长道:“你别担心,上面要成立调查小组,过来调查那天晚上手术的情况,加上老陈的遗体还在那里,一定可以证明你的手术没有问题的。”
沈主任说:“我行医这么多年,以前也遇过激动的家属哭闹的,但这次这样的,还是头一回遇到。不过,小许啊,你之前怎么就猜到事情会越闹越大了呢?”
许菱双说:“那天晚上,在急症的门口,我注意到老陈爱人的目光了。她的目光不像是那种因为悲伤过度而临时变疯的人,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其实很冷静,她在厮打小窦的时候,只攻击了他的脸部、颈子、受伤的右臂和内脏那一块。一个受刺激发疯的人怎么会有选择的攻击别人?所以我断定她当时很理智,做的这一切都是故意的。她故意将小窦抓成那样,整张脸几乎不可能长回原状了,可见这个人心狠手辣。所以,我断定她之后会将事情闹大。”
“可她闹大这件事,目的是什么呢?”刘院长也不太明白了。
这年月的人还是比较单纯和尊敬医生这个职业的,哪怕刘院长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辛大姐到底要做什么。
许菱双说:“我猜,目的是为了得到赔偿吧。比如从医院要钱,再从军区那边要个工作职位什么的。老陈这是因病去世的,又不是烈士,家属不会得到优待。等丧事办完后,他爱人就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乡下。而且,也不会有什么补助的。”
沈主任哭笑不得:“真的有这样的人?”
“到现在您还不相信?那咱们可以打个赌。”许菱双说:“他们在医院门口闹个几天,徐政委一定会求他们回去,之后他们就可以谈条件了。”
刘院长说:“可是我们医院这边又没做错,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给她一分钱赔偿的。”
沈主任叹口气,道:“唉,世道还是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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