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整个道路上竟只剩下解臻和陈殊、邵玉平、倪晋四人还站立着。
清晨的风轻轻拂过发丝和脸庞,旁边的声音终于一阵接一阵地变得清晰,陈殊站立在解臻身边,背脊忽然微微僵硬,目光这才从解臻的身上慢慢地游移到旁边的民众中。
这么多的人看到了他和解臻在、在……
陈殊只觉得又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眼睛里还泛着水光,脸却轰地涌上一层红色,两颊仿佛烧了起来,耳根更是直接烧得变成通红。
他的手还紧紧扣在解臻的腰间,陈殊连忙下意识地收拢手指,要从解臻的衣间抽离,但刚刚离开对方的衣间,却手腕却被人一把扣住。
“别走。”扣住他手腕的人是解臻。
男人身上还有一股萦绕不散的中药气息,衣袂间却又有熟悉的冷雪清冽扑来。陈殊一愣,抬眼看向解臻,却见对方额前青丝微垂,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
“你走了,我怕我又后悔。”解臻一声起,又是一声喑哑的声音传来。
陈殊看着解臻,水光渐渐在眸中渐渐满溢,他眨了下眼睛,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眼睛又已经湿成一片,连忙抬起衣袖擦去眼睛里的泪花,复又再度扬起唇角,声音提了几次,终于低低地响起。
“好,我这次不走了。”他一边说,一边站在解臻身边,用手回握住对方的手。
解臻的手心一贯比他的要沁凉,此时感受到陈殊的体温,手指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指,没有松开。
旁边百姓还有声音在响起,杨老财府上杨戊、韩珩、程妍妍闻声而出,正见陈殊迎光而立,伸手正擦着眼角,而旁边站着的人黑衣男子冷峻熟悉,与陈殊一道站在一起,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皆是纷纷一惊,亦先后跪地拜见,道了声“参见皇上”。
他们的声音与众民众的参见声融在一起,唯有韩珩抬头见解臻的目光不在他们三人身上,连忙暗地里悄悄地用手肘捅了捅杨戊的手臂。
“杨哥们,恭喜了。”韩珩道。
“……什么?”在圣上面前有小动作,大概也只有盗骨一人。杨戊一愣,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皇上都在这里,看来你的‘林大人’今天走不了了。”韩珩嘿嘿笑了几声,跪在地上埋头朝杨戊使了个眼色,“你不是想‘林大人’参加你的婚宴,赶紧为皇上安排个客房,这不正是时候?”
“……”杨戊、程妍妍都忍不住看了韩珩一眼。
韩珩嘿嘿笑了两声。
“……有道理。”杨戊连忙抬头,暗暗看着昔日的“林大人”,又看看皇上,原本正经的脸上也扬起嘴角道。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拉着长长的尾音,在铺满红色的房屋内响起,有女子凤冠霞帔,身形娇俏,有男子胸系红花,眉目端正,正朝着房屋外缓缓拜礼。
房屋内,有数桌座椅排开,满满地坐着男女老少,有人兴致勃勃地鼓起掌声,起哄道:“大舅子,你看杨戊平时木讷讷的,今天居然也会脸红,哈哈哈。”
他喊得大声,也不知是远处成亲的人听到了,脸上更是一阵绯红。
“韩珩,你就别取笑他了。”嘈杂的婚堂,有人笑着鼓着掌声道,“杨戊为人老实,这是他大喜的日子,难免会有些紧张。”
说话的人今日也穿着一件红色衣裳,这衣服样式简单,但在此人身上穿着,又有一种满室生辉的感觉,比往日在京城任职御前侍卫的林辰疏模样更不逊色。
韩珩磕了一颗花生米,目光忽地在陈殊的红衣上看了几眼,但见他今日衣领束起,并不像平常一样穿着随意,忽然又笑嘻嘻地问道:“大舅子,皇上呢?他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皇上说他的身份特殊,若在此处露面,恐怕反而让人更加拘束。”陈殊看了韩珩几眼,道,“即是杨戊婚宴,便由我代为出面道喜即可。”
解臻来到嘉阳县后被当地知州道破身份,眼下确实人人都知道那个虽然看起来很好看但是人却冷冰冰的外乡人是当今皇上,他若在这里,大家对皇上畏畏缩缩,现场确实不如现在这样热闹。
不过皇上暴露身份的时候曾和陈殊拥抱在一起,此事这片镇子上的大部分人都亲眼目睹,早已经在整个县城内暗中传开。陈殊虽然坐在角落的桌宴上,但还是有不少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经此一事,皇上和嘉阳县“大救星”关系匪浅的事情恐怕要一传百里,不过皇帝没有下令封口,陈殊也没有回避,只是顶着众人讶异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不过这几日明明是大晴天,大救星相对于前两日的装扮,似乎保守了很多……
“杨戊有他的‘林大人’和皇上恭贺,那可得高兴上天了。可我和荆楚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的死讯……”韩珩抱怨着,见陈殊一眼看过来,目光立刻一亮,拉着身边的荆楚道,“要不大舅子你给你未来的外甥取个名字吧。”
荆楚闻言眼睛抬了抬,向着陈殊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