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臻迟迟不归,竟然是为了这事。
陈殊又看了一眼御书房,以他的能力只需扩散六识就能听到房中谈话,但此时他却没有继续往里探听的心思。
解肃见陈殊没有说话,连忙又道:“这其实已经是那些臣子的老调重弹了。皇上受伤以后,小臣也经常看到这些臣子的立后谏书,但也一直没有动静,皇上应该短时间内是无意立后的。”
敬宁侯死后,此事每隔个一两个月便会被臣子提起,解肃一开始还会不知所措,但后来见皇上回绝得简单干脆,这些谏书倒是变成了最好代批的奏折。
但实际上,大臣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当今皇上年纪已在三十上下,常人到这个年龄都已经有了妻妾,唯独解臻身为帝王却还是只有一个人。以前林辰疏在的时候众臣不敢进谏,而今敬宁侯传闻已经逝世,这进谏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陈殊一时间无言,他站在御书房外看了一阵,正欲离开,忽地看到御书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皱了下眉,本想就此隐身,却见走出来的第一个人身穿红色朝服,唇边蓄着小胡,但容貌十分熟悉,竟是当年和林辰疏一道中榜的状元李邺之。
李邺之行出书房门口,眼角处便瞥见一道红色身影,他觉得心中有莫名的熟悉,连忙往那处看去,却只见到一片红衣衣角在树后隐匿,树荫下哪里还有那道颀长身影。
身后还有官员等待出门,李邺之的脚步顿了顿,从御书房的台阶上走下。
后续的官员依次行出。这几人是翰林院的官员,此时出门个个脸上面有难色,又不敢在离皇帝近的地方表露,出了书房埋头就走,独独李邺之站在一边,和几人一一抬手作揖告别随后独身一人站在御书房的庭院门口滞留。
御书房的门复又重新关上。
解肃参政已久,见出来的人只是一批人,想来里面还有礼部的事情需要商议,便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在树荫下等待,但他没站多久,便听到身前有人作拜的声音。
“微臣见过解小侯爷。”有官员走到他前面道。
解肃一愣,识得此人是翰林院侍读李邺之,连忙道了声免礼。
李邺之直起身体,抬眼看向解肃身后,随后又躬身道:“小侯爷,适才微臣看到一人在侯爷身侧,敢问那位就是皇上身边的‘陈殊’陈公子吗?”
“啊?”解肃再度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没有想到李邺之这么眼尖,居然看到了陈殊的踪迹,本来想着回绝,但随后又想到眼前这位李邺之李大人是当年敬宁侯林辰疏一手扶持上来的人,据说和敬宁侯关系不错……
从皇上的态度以及陈殊的身手上看,陈殊和林辰疏的关系其实已经不言而喻,解肃一瞬间犹豫起来。
他不好意思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最后还是树后有人慢慢走出,回道:“是我。”
有陌生的音色响起,李邺之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人身穿暗红长衣,这人又和记忆里那人的样子完全不同,往日敬宁侯柔美秀丽,而今这人却十分俊朗,如朝阳勃勃,和林辰疏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日头下暖风拂过,带起红衣衣摆翩飞。
李邺之微微恍神,向前恭敬拱手道:“陈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殊微愕,上下打量了李邺之一眼。
李邺之不同于杨戊和韩珩,他虽和自己有过私交,但并不认识自己现在的模样,此时为何竟隐隐有认出他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和李邺之行到附近的角落中。
李邺之缓缓松了口气,复又重新打量着眼前的“陈公子”,隔了一会儿,他才在陈殊的注视下低声道:“陈公子,前两日我向皇上递了折子,请缨去西锤任职。”
陈殊又是一愕。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李邺之刚刚考上状元的时候还曾经向他透露,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个京官。
李邺之似也看到陈殊愕然的表情,低低一笑,自顾自道:“西锤虽然条件差了点,但也是个历练的好地方。我现在的官位,想要继续向上爬,也得出去外放几年,才有更好的本钱和人竞争。”
“……”没想到李邺之和他说这些,陈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以前我总在埋怨自己没有好出身,家父不过是个员外郎这样的小官,无法像别人一样顺利上爬,只能看别人脸色行事,直到我遇到了敬宁侯,我才发现即便是出身不好,当官也有不一样的当法。”李邺之似也不需要他作答,依旧继续说道。
“……”陈殊默然听着,依稀记得自己和李邺之曾经就是在齐太尉家的后门处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