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两银子?那木牌是镀了金吗,你死要钱啊,你家佛祖知道吗!”
小妖叉腰,言辞泼辣犀利。
那小沙弥面皮薄,忙拉着她到一旁商议,般弱磨破嘴皮,砍到了五百文钱。
“那我来一块!”
“要两块。”
旁边的小夫君忽然出声。
般弱不可置信看他,“白梦生,你是不是傻呀,这是坑钱的呀,咱们被宰一回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要被宰第二回呢。”
小沙弥旁听得面红耳赤,他还没有练到老僧的面皮。
白梦生拉着她的手,软软道,“一张姻缘牌,我怕风吹雨打就落了,还是两张好。”
“……好吧。”
般弱肉痛付了钱,拿了两张空白的木牌,白梦生浅笑道,“那咱们背着写,可不要偷看。偷看就不灵了。”
“我不偷看!”
“你说的,可别做言而无信的小贼。”
般弱还想瞧一眼,闻言顿时挺起腰,大言不惭,“不看就不看!反正都是我的名儿!又甚么好看的!”
小沙弥便见那位轻裘锦衣的病弱公子揽袖挥墨,不假思索,极快写好了一道姻缘愿,牌底红穗折在袖里,笑着冲般弱扬声,“咱们来比谁抛得更高?听说越高越灵验呢。”
“好啊,看我的!”
般弱往姻缘牌呵了一口气,脚尖跃起。
“走你!”
姻缘木牌垂着丝带流穗,犹如两道鲜红的流火,坠向了高高的树冠,又隐没不见,般弱摇他肩膀,“看到了没,我比你的高!我是最高的!”
小沙弥也插了一嘴,“公子是第二高!二位真是姻缘天定!”
冲他这一句吉言,高兴的小妖精肉痛掏了五百文钱做香油。
“走!回家给你做兔子糕吃!”
许完了姻缘,般弱又牵小夫君回家,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
白梦生的生辰是在七月十四,张府都有些不平静。
那位高僧批言,大少爷活不过十七岁,而七月十四日,正是最后的期限。
众仆惶惶不安,又惋惜不已。
少夫人进门不过一个月,大少爷就日渐活泼起来,张府难得欢声笑语了一阵子,少夫人还没有身孕,大少爷的死期就到了,往后张府可怎么过!
白梦生反而心平气和,逮住了在厨房偷吃脂渣的般弱,他用帕子细细擦干净她的指头,拉着她进房。
绣床堆满了小玩意儿,有她惯用的花鸟香囊跟笑靥金,有他佩戴的日月同庚长命富贵锁,还有俩人同做的马吊牌、蛐蛐罐、珠子灯以及大螃蟹风筝。
最齐整的,是一套办家家酒的小巧器具,喝茶的瓷,饮酒的金银,盛糖水的琉璃,被锦缎衬着流光溢彩,分外好看。
他们甚至还做了两只软糯糯的布老虎,当他们的娃娃,一起过家家酒。
然后他们像“分赃”一样,你一件我一件地分。
很快俩人身边都各自堆满了小山丘。
白梦生拿走了般弱缝的那只惨不忍睹的小将军布老虎,当然他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看不见,手指头扎了好几个窟窿,布老虎猩红点点,洗了晾了颜色就泅了进去,变成一只威风的红色老虎。他将自己的鲜红老虎以及纯金长命锁留给了般弱。
“这些你带走。”白梦生顿了顿,“我这些,我会带进去的。”
小妖精搂着大堆东西,对他很不舍。
她抱着他闷闷道,“小梦,你真要死了吗?不可以多留下日子陪我玩吗?”
小梦只是抚她头顶,“你要长命万岁,等你在人间快活完了,再来找我玩儿。”
她又不吱声了。
小梦的手指泛着瓷的苍青色,从她的发间滑落,抵住她软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