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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郭奉孝虽有奇功,虽是军前急切,虽是好意,但以地方大员之身擅自动用靖安台武力,到底稍有不妥,此次就不记功了,而且要门下省发出一封正式文书,稍作批评,让他安心处置汉中民政,不许再过问其余事端。”
随着燕公此语,王象运笔如飞,而阁中其余文书却不免一滞……一直受到格外恩宠的郭奉孝终于受挫了吗?
“其二,徐元直不明其事,受任而去,有功无过,兼以之前郭奉孝推周瑜之功于其身,于名于实,皆可实封万户侯……再让元皓问问他,有没有心思以我特使之名,加两千石秩,许便宜行事,挂在靖安台名下,继续往南中诸郡一行,以安地方?”
这个旨意倒是不温不火,徐元直如此奇功,若无此番待遇反而奇怪,只是任命之处,未免偏远困苦。
“其三,刘焉父子……刘焉本人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又是老年丧子,几乎无用,也无须苛责了,而且他儿子也算是有功……也不用三辅,安置到阳城山一带便可,让其三子刘瑁转任左近为官,就近照看。”
这就更无话可说了,只是将刘焉父子的安置地挪了一下而已,最多可以顺着安置地猜度一下洛阳复兴的计划。
“最后,沓中既然是屯田,便要见效,哪里有屯了一季便要转任的道理?而且孤看他们在沓中的屯田效果并不出色……让五官中郎将他们依旧屯田沓中,再发一名老道的屯田能臣,那个曹孟德……曹孟德在陈郡屯田,彼处有一个出身寒素的中郎将叫什么来着?”
“禀殿下,有一人姓谢名徵字明弦,出身寒素,祖上五代皆寻常百姓,因为人勤恳敦厚为曹孟德破格所用,降服后降格使用,一直在陈郡继续领屯田事。”王象几乎是脱口而出。
“就是他!”公孙珣一时恍然。“官复原职,派过去给五官中郎将为副,然后以我的名义告诉五官中郎将,凡事须有始终,让他这几年好生将沓中屯田事做成,别的不用管!”
事关五官中郎将,一众文书们连想都没多想,而王象这边迅速录好,却是由吕蒙捧着,起身送到公孙珣身前,等后者大略看完,微微一点头,这边便立即有文书协作,两三人熟练操作,用干净石灰石迅速吸干了墨迹,然后方才有专门的轮值义从军官捧印上前,加盖印玺。
这还没完,随着文书又被放入了一个加了碎石灰石隔层的小木盒内,吕蒙复又动手把小盒绑在了那一摞文书的上方,这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正式的内阁批驳……接下来,自然有司马懿唤来义从军官,以五人一组的方式全副武装护送这些要命的文书往尚书台那边过去。
话说,同一批关于蜀地的奏疏,包括刘焉父子的安置、蜀地官员的任命、伐蜀大军的军功计算等等等等……甚至还有蜀地分州的初次草案,公孙越建议赵云转屯江州的书奏,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件严肃文书,公孙珣却只对四件事情做了驳斥和修正,看起来并无大碍。
然而不知为何,随着批驳、修正的流程在三省六部相关部门之间转了一圈,事情在邺下官场内部传开后,其中一件事却意外的引起了一些议论,并在随后几日渐渐有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之态。
到了九月初,随着秋收完成,此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闹愈烈,最后直接传入大学、民间。然后与南面汉室袁皇后七月末在江夏产下一名稍微不足月的男婴一事、辽西地区中秋节前忽然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一起,成为了邺下一片热烈气氛中最引人瞩目的三道杂音。
而三件事掺杂到一起后,舆论更是彻底发酵起来。
回到一开始,事情的缘由很简单,那便是郭嘉擅自动用了靖安台二十名武士去行刺杀刘焉父子之举。
虽然徐庶硬生生用自己高超的水平,将事情从最低端的刺杀提升为足以载入史册的刺国之举,让人赏心悦目之余根本无话可说。但是,靖安台居然擅自豢养死士,还可以用来刺杀,这无疑触及到了传统士大夫们的敏感所在。
须知道,靖安台从设立之初便被军方外的绝大部分体系所抵触,只是战争年代,军事为先,军情的刺探乃是必须之物……大家也都无话可说。
而当初设立靖安台为四台之一,靖安台正使为七相之一,很多人其实也表达过不满,但唯独当时公孙珣直接在长安传令,将三省四台六部十二寺一阁的整体框架一起绑定设立,利益相连之下,众人也都没有反对的余地。
但如今,随着天下局势彻底明朗,很多人不免产生疑问,靖安台这种机构到底还需不需要继续坐享如此重要的地位?
甚至更有人直言,眼看着天下太平,到底还需不需要靖安台这种去处?
这可是一个豢养间谍,随时可以把间谍转化为杀手去对付内部官吏的机构!
于是乎,当公孙珣对郭嘉略带惩戒式的处置意见发出后,压抑了许久的声音便喷薄而出,到眼前,已经出现了公开的上书……赵苞拒绝了御史台正使的位置,如今的御史台正使一直空缺,俨然是为了吕范过完年后折返邺下时进行人事调整而专门留有余地的。
但恰恰是因为无人约束和总揽,却使得御史台一片杂乱,谁都能说动台中十二位有品阶的御史为自己所用,而御史上书只需要确定事情的起因是切实存在,是不需要为自己的观点付出任何政治代价的,所以毫无政治风险。
当然了,公孙珣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便撤了靖安台呢?
特务部门这种东西,虽然阴暗,却是一个完整政体不可或缺的强力部门之一。而且再说了,今日眼见着天下太平便撤了它、压下它,等到天下不安定的时候再想到抬起它来,恐怕就晚了。
这个部门是有存在必要的,而且一旦存在,就最少需要在最高权力规划中给它一个位置。
然而,眼见着事情一日日变得不可抑制起来,隐隐已成政潮之势,公孙珣却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他本人经历过太多政潮,心里非常清楚,这种政潮背后必然是有着巨大的内部利益诉求,是政治不稳定的外在体现形式,他必须要在天下一统之前便彻底解决此事!
于是乎,九月初五日,首相贾诩终于来到内阁,专门面谒公孙珣,并对此事做出汇报:“这件事情依臣来看,麻烦的地方有两处……首先是文臣天然对此类事不满,并非心存恶意,须寻到真正要害之人,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公孙珣微微颔首……绝大多数时候,普通人都是被利用的,决不能擅自扩大打击面,那只会激化矛盾。
“其次,是此事与主公家乡的地震,还有江夏那边汉室有后纠葛在一起,不免让人疑虑天下一统后的燕汉德承之事……须慎之又慎。”
公孙珣忽然失笑,却并未多言。
“主公,”贾诩见状正色相对。“臣的意思是,且不论此事原委、根究,最大的一个问题在于,汉燕易鼎之势隐隐将成,天下人当此时,是格外渴望看到主公你施德示宽的,而非严刑峻法!这才是此事最麻烦的一处地方!”
已经负手踱步到窗外,看着远处漳水落日盛景的公孙珣微微敛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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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象,字羲伯。既为杨俊所知拔于奴隶,后为司马直举于太祖幕下,果有才志。建安中,太祖晋燕公,以幕下王象才最高,拜为黄阁主簿,转寺卿,为内阁机密文字,并受诏总收洛阳东阁残本以下,天下书录文字图画,集撰《百科书》……数岁而成,藏于秘府,刊印天下。合四十余部,每部有数十篇,通合一千八百馀万字,加封列侯。”——《旧燕书》卷七十五列传第二十五,!